��\u0006!°一牆之隔的門外，九公公心驚膽戰地看著玄燁的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正猶豫是否該提醒裏麵的人，卻見玄燁已抬步離開了。
玄燁一路思緒煩躁地回主殿，悶悶地坐著，不言不語。
蘇墨兒那番話他是一字不漏的聽到了，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極為負心薄幸的男人。
但，他自知縱然再次回到從前，他也隻能如此。拿索尼掣肘鼇拜，離間鼇拜與遏必隆，以後宮牽製前朝脈絡。
他想散了後宮，隻因如今他夠大，不再需要聯姻來掣肘朝中大臣。他從來不曾想過墨兒會那樣難受。
他也寬溫的，墨兒說喜歡他，比任何人喜歡他都要久。
可她因何不可入宮？
這兩年玄燁漸漸捋了些思緒，墨兒心中定是有他的，但為何入罪都不肯入後宮？想必是有人從中阻撓。
他曾以為是皇後，但皇後歿了。那後宮還有能此能耐，讓墨兒甘願聽之。是，老祖宗麼？但浣衣房那夜老祖宗聞聲便讓安榮帶回慈寧宮了，可見老祖宗對墨兒仍是存著愛護之心的。何況老祖宗幼時便曾提過墨兒是給自己尋的好媳婦兒。
這宮裏還有誰能讓墨兒甘願聽之？
皇後一薨，這線竟便似斷了，了無頭緒。
“皇上。”清麗麗的聲音落在耳畔，玄燁回過神來，見蘇墨兒不知何時來到近前。
她仍是往日一般的裝束，淺藍色蝴蝶暗紋的旗裝，掐著她纖瘦的腰身似堪盈盈一握。飛燕髻上隻簪了一枚銀簪，仍是三年前他在街上買的那枚。
想到三年前她初入浣衣房時與永和宮兩名小太監搶這枚簪子的銀行，心思湧動。就近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墨兒，受苦了。”
若是三年前他便能明白她有難言之隱，她便不必受這些苦。
蘇墨兒笑著福了福身子：“奴才謝皇上救命之恩。”
玄燁一怔，遂明白過來她說的是小尹子之事。歎道：“如今隻能如此。”
蘇墨兒站在他身前，身量較坐著的玄燁高些，垂眸望著他笑：“奴才有皇上來救，小尹子的命該誰來救？”
被握住的手一緊，隨後又被鬆開，垂落回身側。
蘇墨兒就地跪下：“皇上，小尹子才十八歲，家中仍有父母，小弟尚幼。淨身入宮已經萬不得已，若是連命都沒了，父母該如何悲痛？”
玄燁胸口一緊：“你也有父母兄弟，你沒了，你父母也會悲痛。”
蘇墨兒垂頭在地，淚濕地麵：“奴才半生不見父母，父母隻當奴才尚在。小尹子家在京城，一年有兩個時辰休沐他會送銀回家。”
皇上聲音一緊：“所以，你認為朕錯了麼？都是朕的子民，忠心為朕的奴才。你以為朕願意讓小尹子去死麼。如果不是小尹子，那就是你。”
“忠仆，忠仆該有忠仆的死法，斷不是為了奴才這樣一個不中用的女人。”蘇墨兒鏗鏘道，“奴才也不願死於後宮爭鬥，明知皇後是衝奴才而來也極力掙紮。但若能平息遏必隆大人怒火，能為江山社稷安穩盡一分心力，奴才雖死無憾。”
“好一個雖死無憾。”玄燁矮身在她身前，握住了她削瘦的雙肩，眼底閃著痛苦，“朕隻是想救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命，又有何不可？”
蘇墨兒抬眸望他，眸中一片澄明：“但墨兒卻想皇上當個曠古明君，名垂清史，一生磊落無愧於心。”
“自古以來哪個皇帝無死士？朕不過棄了個卒。”
“卒也該為車亡為帥死，而為為奴才。”
玄燁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倉皇道：“墨兒，不要這樣。最多在行刑時朕用死囚將小尹子換下來。”
“皇上若有把握，便可將奴才換下來。”
“墨兒，”玄燁聲線已亂。
他以為他足夠強，卻不料仍和二十年前一樣犧牲掉自己的愛情。
天下，江山。
生平第一次，他多想自己不是個皇帝，多不想有這些平衡不盡的脈絡關係。
空氣中湧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玄燁慌忙鬆開蘇墨兒卻見她腹部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染紅了青地板，染紅了明黃色長袍。
蘇墨兒蒼白著臉，含笑地望他：“蘇墨兒畏罪自殺，如此便可。”
“墨兒，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玄燁捂住她湧血傷口，失聲叫道，“來人，來人呐。傳太醫，傳太醫。”
九公公慌忙推門而入，見那一地血色忙叫過小德子：“快，快去叫禦醫，墨兒姑娘受傷了，快去。”
烏雅德玉聽到叫聲衝進院中，就見小德子匆匆往外跑，便攔住了問：“可是萬歲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