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殿,寢殿。
霽月端坐於梳妝台前,琉璃用沾了桂花油的象牙梳子一下一下梳理如錦緞般順滑的青絲,琉珠則拿了螺子黛為她描眉。
此時內監來報:“稟皇太後,慎美人到了。”
“傳。”霽月仔細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琉珠,朕說了多少遍了,這遠山黛的顏色一定要淡,且眉梢應若隱若現!”
“諾,奴婢這就重畫。”琉珠漲紅了臉,急忙用溫水浸了絲巾小心將剛畫好的眉擦去。
“妾身參見皇太後,皇太後萬安。”竹影在珠簾外行下大禮。
“快平身,”霽月側頭笑道,“去為慎美人奉茶。”
“多謝母後。”
竹影輕盈地起身走到霽月旁邊,一手拿過琉珠手裏的螺子黛,又對她擺擺手。待琉珠退下,竹影熟練地為霽月描好眉:“母後瞧瞧可好?”
霽月對著銅鏡左看右看,頷首道:“是精神多了——一時離了你朕還真是不習慣。”
“那妾身還和從前一樣,日日在母後身邊伺候。”
霽月點了一下竹影的額頭:“你呀,淨胡說,你伺候朕,那恒兒誰來伺候呢?”
說到這裏,竹影臉上的神色頓時暗了下來:“母後,自陛下登基到如今也有十來天了,妾身還未曾見過陛下的麵……如今這未央宮裏就妾身一個陛下都當我不存在似的,若將來……”
霽月握住竹影的手:“俗話說‘見麵三分情’,你與恒兒 ,難免生疏,今日朕有事要與恒兒商議,特意把你叫來,也好讓你們見見麵說說話。”
竹影頓時喜上眉梢:“真的嗎?陛下要來?什麼時候來?”
“瞧你急的,”霽月嗔怪道,“怎麼也得下了早朝吧,待會兒你就伺候著恒兒用早膳。”
“諾。”
霽月取出一隻白玉盒子,打開來裏麵盛著嫣紅的唇脂,星星點點的閃著金光。
“好香啊,這是什麼唇脂?”竹影深吸了一口。
“這叫百花醉。”霽月清淺一笑:“說起來這東西還真不簡單,先用上乘的玫瑰花瓣洗淨蒸疊出花汁,又經過反複過濾,隻餘下最純淨得一小點兒,在月圓之夜放到月光下吸收月華,待半幹時再加入赤金粉。用它來點唇,不僅芬芳撲鼻,又帶著流離的金光——來,你試試看。”
“這……”竹影忙推辭:“這麼好的東西,妾身哪配用……”
“傻孩子,瞧你嫩花朵似的,正好配這樣的好東西——快塗上待會兒讓恒兒好好瞧瞧。”
竹影喜滋滋地塗了一些在唇上,果然甜香醉人,不僅抿嘴一笑。
“陛下駕到——”
聽到這聲長宣,兩團紅暈頓時飛上竹影的臉頰,扶著霽月站起來,劉恒已經走進來,此時的他身穿明黃色九龍團雲紋朝服,頭戴白玉通天冠,更顯得英氣逼人。
相互見了禮,劉恒並沒有多看竹影一眼,隻淡淡問道:“不知母後讓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恒兒別著急,朕命人備下了早膳,咱們邊吃邊說——傳膳。”
幾名宦官忙抬上長長的桌案,待落座後,霽月命道:“慎姬,快去為陛下布菜。”
“諾。”竹影仔細斟酌了一下,從一隻小銅鍋裏舀了幾勺雪參火腿烏雞湯。鮮紅的火腿配上淡黃的雪參,湯汁金燦濃稠,烏雞的鮮味撲鼻。
“陛下,”竹影將白玉碗端到劉恒麵前,“雪參補氣,烏雞補血,陛下初登大位,難免勞累,氣血足方能應對繁瑣的國事。”
劉恒瞟了一眼,麵露不悅的神色:“這油膩膩的東西朕吃了不落胃!”
竹影頓時有些尷尬,霽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後者忙舀了幾勺粳米粥:“陛下,這粥可是文火熬了好幾個時辰的,粘稠軟糯,入口即化,裏麵又加了些許薑絲,最能暖胃。”
“不是油的就是黏糊糊的,朕一看到就反胃!”劉恒的語氣越發不好。
竹影有些發慌,目光在菜肴中搜尋了一圈,最終端起一盤涼拌龍須菜:“陛下,這龍須菜清爽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