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李嘉誠每天都要忙著應付催還貸款的銀行職員、催逼欠款的材料商、前來索賠的客戶,還有尋死覓活要求按時發放工資的工人。在最初創業的日子裏,品嚐過創業成功所帶來的短暫的喜悅之後,李嘉誠體驗最多的還是失敗帶來的辛酸。從1950年到1955年,是李嘉誠創業史上最悲壯的時期,為了企業的生存,他殫精竭慮,整日在“暴雨泥濘”之中摸爬滾打,這次冒進可以說對李嘉誠的一生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李嘉誠曾多次闡明自己的財富理念,即“發展不忘穩健,穩健不忘發展”。也正是第一次冒進帶來的巨大危機,才使得他總結出這樣的經營理念。這一次“失敗”,也從另一個側麵反映出李嘉誠成功之路的坎坷。
人們常說“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敗”這位母親究竟能不能孕育“成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們麵對失敗時的態度。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一次失敗或一次重大的打擊而心灰意冷,失去了繼續求進的信心。正如李嘉誠的財富理念一樣,求穩健必須求發展,否則就隻能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痛定思痛之後,李嘉誠決定生產新產品,讓企業轉型,避免和那些實力強大的企業“正麵交火”。這時,李嘉誠敏感地發現在歐美市場剛剛嶄露頭角的塑膠花在香港會有很大的市場。於是,李嘉誠帶著複活企業的希望踏上了學習塑膠花製造技術的征途。1957年年底,李嘉誠的“長江塑膠廠”徹底擺脫了大蕭條,並正式改名“長江工業有限公司”,萬裏“長江”自此走出了“崇山峻嶺”。
這一次的失敗雖然是李嘉誠決策失誤導致的,但是在發展的過程中,產品質量問題的出現則是一種“誠信缺失”的表現。誠信是商人的生命,這一次決策上的失敗,帶給李嘉誠的絕不僅僅是經營理念上的轉變,更有對誠信的重新認識。也就是在這期間,李嘉誠的母親——一位虔誠的佛教徒,給兒子講了前麵那個故事,“經商如同做人,誠信當頭,則無危而不克了”。母親的話,一直被李嘉誠奉為經商與做人的根本。
生產塑膠花雖然讓“長江”走出了困境,可是像許多剛剛起步的中小企業一樣,資金不足仍然是李嘉誠麵臨的最大問題。就在這時,一位急需大量塑膠花的訂貨商來到了他的公司。李嘉誠按照訂貨商的要求,連夜生產了八種新穎別致的塑膠花,希望能夠得到這位大客戶的垂青。在一開始的談判中,李嘉誠就向對方坦言:“目前‘長江’沒有取得足夠的資金以及擔保,但是我們可以給您提供全香港最優惠的價格、最好的質量、最優的款式,並保證按時交貨。這八款塑膠花樣品我可以免費送給您,隻是希望有機會跟您合作。”
李嘉誠的坦誠打動了外商,他也感覺到眼前的這位年輕人迫切需要一次機會來擴大自己的經營。能在一夜之間設計出八種款式的塑膠花供他挑選,這本身就說明了經營者的敬業和重視,他高興地握著李嘉誠的手連聲說:“了不起,年輕人,我願意同你合作,你一定會幹好的。”
這次成功使得長江工業有限公司站穩了腳跟,也使得李嘉誠真正領悟了母親那則小故事的深意。很快,李嘉誠就憑借自己獨到的經營理念以及高質量的產品,讓“長江”越流越遠,而他也被人們譽為“塑膠花大王”。
李嘉誠常常這樣告訴身邊的人:“我們‘長江’要生存,就得要競爭;要競爭,就必須有好的質量。隻有保證質量,才能保證信譽,才能保證客戶,才能保證‘長江’的發展壯大。從今以後,‘長江’的產品沒有次品。”今天的李嘉誠給人最鮮明的印象是足智多謀,他所有的決定都是在廣泛占有和分析資料、形勢,根據現實的情況而做出的合理反應。與許多創業者或企業家靠“運氣”不同,李嘉誠曾告誡年輕的創業者:“即使本來用一百的力量足以成事,但我要儲足二百的力量去攻,而不是隨便去賭一賭。”這是他在商場摸爬滾打半個多世紀所總結出來的經營“真諦”。
李嘉誠從1950年開始創業,到1986年長江實業集團成為香港十大財團之首,再到1996年他成為世界華人首富,這期間的經曆可謂一波三折。每位成功者的創業路上,都布滿了荊棘、陷阱,也充滿了機遇和挑戰。對於李嘉誠來說,他的事業有太多的轉折點,塑膠花生產、轉入房地產業、收購外資公司、發展物業、經營“港燈”、投身石油業,每一項都為他的事業開辟出一片新的天地。但是,在這些轉折之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入主“和記黃埔”這件事。
1979年,中國大陸迎來了第一次改革開放的大潮,也是在這一年,李嘉誠應榮毅仁之邀出任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董事,專門負責聯係外商到中國的投資事宜。同樣是在這一年,李嘉誠完成了其創業以來的最大一次收購,他利用“長江實業”6.93億港元的資產,控製了價值超過50億港元的老牌英資財團“和記黃埔”。這次“小蛇吞大象”的商業奇跡,讓李嘉誠成為首位入主英資財團的華人,打破了香港長期以來由英資財團壟斷經濟的格局,奠定了李嘉誠在香港企業界教父級的地位。
“和記黃埔”是一家資格很老、極具潛力的大型企業集團,同怡和、太古、會德豐共同掌握著香港的經濟命脈,是四大老牌英資財團之一。但是由於1973年的股市狂瀉和1974年世界石油危機的影響,“和記黃埔”經營出現問題,背負巨債,很大一部分股份為香港彙豐銀行所有。
當時,李嘉誠的第一目標並非“和記黃埔”,而是怡和集團的主要旗艦九龍倉。他決定采取出其不意的戰術,派人大量暗購九龍倉的股票,使其短時間內快速升值。九龍倉集團發覺大事不妙,便向彙豐銀行求助,準備進行反收購。其時,世界船王包玉剛也在收購九龍倉。作為航運界的龍頭老大,他入主九龍倉似乎更加合情合理。李嘉誠本著互惠互利的原則,主動將自己持有的1000萬九龍倉股票轉讓給包玉剛,而包玉剛作為回報,也把自己手中的“和記黃埔”股票轉讓給李嘉誠。這就為後來李嘉誠入主“和記黃埔”打下了基礎。
1978年,李嘉誠感覺自己的時機已經到來,便采取同樣的方法取得了“和記黃埔”在散戶手中的大部分股票。當時彙豐銀行擁有較大數額的“和記黃埔”的股票,而作為金融機構,它們無法經營非金融性事業。彙豐銀行的董事局主席沈弼極為欣賞李嘉誠的經營和管理理念,認為由他帶領“和記黃埔”必定會發展得更好,所以願意相助。於是,李嘉誠順利地從彙豐銀行手中購入了“和記黃埔”9000萬普通股,成為“和記黃埔”的“當家人”。李嘉誠的個人魅力和商界聲譽,由此可見一斑。
收購“和記黃埔”之後,李嘉誠很快將其重組,並開始邁向國際化,逐漸在港口、電信、零售、地產、基建及能源等產業領域成為世界級的企業。因為這一次收購李嘉誠是以自己6.93億的資產控製了資產高達65億的“和記黃埔”,這一舉動,被當年的香港輿論界稱讚為“蛇吞象”“石破天驚”,這也是李嘉誠個人財富積累史上不可多得的“傑出表演”之一。李嘉誠在完成這個“傑作”時,年僅52歲。
這一次收購行動,可以說將李嘉誠對世界經濟發展的法則、商業社會的平衡法則以及謙和寬容的從善精神展露無遺。而他之所以能順利入主“和記黃埔”,與他的個人魅力、社會聲譽又有著很大的關係。李嘉誠的名字在香港已經是家喻戶曉:“人如其名,李嘉誠的最大特點是誠實可信!”
如今,李嘉誠究竟擁有多少個人資產,他旗下的集團公司市值有多少,恐怕沒有人能準確地說出。不可否認的是,在香港,有幾百萬人在為他積累財富,交通、電信、電燈、零售,除去仰鼻呼吸之間,李嘉誠已經滲透進了香港人生活的方方麵麵,甚至有人戲稱“香港人無法想象沒有李嘉誠的生活”。
老子說:“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毀之。”在老子眼中,最高明的統治者人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而能得到百姓讚譽的統治者隻可以排第二,讓老百姓感到畏懼的統治者還要低一級,最差的就是被百姓辱罵的那種。如今我們的社會沒有了傳統意義上的統治者,卻有老板、董事長、總經理,有無數的富翁和官員。李嘉誠身為亞洲首富,人們自然對他“分外關心”。然而,雖然他的事業已經融入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可他卻並非報紙等媒體的“常客”。這或許就是老子所說的,“太上,不知有之”吧。
◎真財富存於內心
“人生在世,能夠在自己能力所逮的時候,對社會有所貢獻,同時為無助的人尋求及建立較好的生活,我會感到很有意義,並視此為終生不渝的職誌。”這是李嘉誠先生的座右銘,也是他畢生為之努力的唯一一項事業。
人生在世,總是在與財富打交道。財富本身並不是萬惡之源,也不是眾善之本。財富好比一把刀,本身並無是非善惡之分,差別在於拿刀的人。仔細了解中外曆史上那些富可敵國的巨商富賈,我們很容易便能發現,那些真正擁有財富的人,並不會為財富所累;反倒是那些一日三餐不繼,或者剛剛溫飽想要享受的人,往往成為金錢的奴隸,甚至不惜為此舍掉自己寶貴的生命。
到底什麼是財富?在名利至上的年代,一個人應該擁有什麼樣的財富觀?
首先,財富並非隻有物質。一般來說,大家都認為財富就是物質的東西,我有多少房產、轎車,我有多少企業、廠房,這些是財富。所以,我們說追求財富,絕大多數人所追求的都是物質:我要住什麼樣的別墅,我要開什麼樣的跑車,我要穿什麼樣的名牌。可是,如果有一個人家境貧寒,但他卻博學多識,這是不是財富呢?如果有一個人曾經富甲鄉裏,現在變成了窮光蛋,他還有沒有財富呢?財富並非隻有物質,就好比人活著並不隻是吃喝拉撒,而是有更高的追求。從某種意義上說,凡是能夠改善生活質量的,都是財富。食物可以確保我們生存,這是財富;精神的富有可以確保我們有一個好心情,讓我們生活得更快樂,這也是財富。所謂財富,就是一切可以讓我們生活得更好的東西,而不一定是物品。
其次,財富隻有不斷使用才具有價值。曾經有一位富人,擁有許多金塊。他把這些金塊用來鋪地,每天踩在上麵看一看他就覺得非常歡喜。有一天,這些金塊忽然被人偷去了。他傷心極了,就向佛陀禱告。佛陀問他,這些鋪地的金塊,你用過嗎?沒有!你既然沒有用過,又何必傷心?你丟的不過是鋪地的磚罷了。同樣是一塊錢,我們拿它來買麵包,它能為我們換回食物,也就是在發揮它作為金錢的作用。如果我們用它來墊桌腳,那麼它和瓦片、木頭除了材質不同以外,並無什麼區別。
再次,個人的財富包含於社會整體的財富之中。我們每個人所擁有的財富,一旦脫離了整體財富,便失去了其意義。比如說我有一輛高級轎車,可是我到了深山之中,沒有加油站,甚至沒有公路,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汽車無異於一堆廢鐵。我們在沙漠中撿到了一顆寶石,它並不是財富,可是當我們把它拿到了社會上,它就變成了財富。我們每個人的財富都依托社會財富而存在,永遠無法獨立。
最後,財富是無常的。佛家特別喜歡用“無常”這兩個字,什麼是“無常”呢?一個人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忽然去了,我們便說“生命無常”;剛剛還是大晴天,忽然之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我們便說“天氣無常”;五月本該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忽然飄起了雪花,我們便說“氣候無常”。所謂“無常”,就是變幻莫測、難以預料。許多人今天是富翁,明天可能就是階下囚;也有人今日落魄,明日就成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財富的來去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一場金融風暴,一次決策失誤,就可以讓許多人“萬劫不複”。
對於這四點,許多人都不甚明了。
人們往往重視物質的財富,而忽略精神的財富。世人關注的是自己的財產有沒有增值,自己的存款有沒有增加,自己的公司能不能上市,而對自己的心靈豐富與否、善良與否卻無暇多問。許多人熱衷於炒股、買彩票,希望自己可以一夜暴富,卻並不清楚這種方式改變的隻是財富的分配,隻是把多數人口袋裏的錢聚集到少數人手中,而並沒有增加社會的財富。許多人,財富來時手舞足蹈,一朝財散長籲短歎。
為財富所迷惑的人比比皆是,而真正的禪者、智者卻從來都不執著於財富,李嘉誠即是其中一位。
他是大家眼中的亞洲首富,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數的大富翁,然而李嘉誠的財富觀卻不同於常人。正如上麵四點所說到的那樣,李嘉誠對於“財富”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富貴兩個字,不是連在一起的。這句話可能得罪了人,但是其實有不少人富而不貴。”在獲取財富之後,人人都想在生前身後留下一個好的名聲。可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富人多得很,貴人卻很少。正如李嘉誠所說,許多人都是“富而不貴”。李嘉誠曾援引中國哲學家的觀點對“富而不貴”有過進一步的說明:“貴為天子,未必是貴;賤如匹夫,不為賤也。”人們都覺得,皇帝是“貴”的,可是千百年來挨罵的皇帝多,被老百姓稱道的皇帝少,何“貴”之有?普通人都覺得尋常百姓是“賤”的,沒有地位、沒有財富,可是許多尋常百姓死後仍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從這一點上說並不“賤”。“關鍵是看你一生所做的事,所講的話,怎樣對人對事。這個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這個才是真財富。因為金錢的財富,你今天可能漲了,身價高很多,明天掉下去,可能一夜之間減少一半。這種例子有的是。隻有你做些讓世人得益的事,這就是真財富,任何人都拿不走。”
這就是李嘉誠的財富觀。財富不僅僅是物質,更重要、更容易“保值”的是內心的財富。財富也是無常的,可能你會在一夜之間暴富,也會在一天之內破產。如果你擁有財富卻不使用它,那麼它對你來說也就沒有任何的價值。“我的錢來自社會,也應該用於社會”,利用自己擁有的物質財富,來“做些讓世人得益的事,這就是真財富”。這也恰恰契合了李嘉誠“人生在世,能夠在自己能力所及的時候,對社會有所貢獻,同時為無助的人尋求及建立較好的生活,我會感到很有意義,並視此為終生不渝的職誌”這一人生誌趣。
洛克菲勒、卡內基、亨利·福特、比爾·蓋茨、巴菲特,這些企業家的名字之所以能夠流傳甚廣,許多人之所以能在數百年之後仍為人們所懷念,不僅僅因為他們都是巨富,更因為他們用一己之力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因為他們的存在,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而這些財富和榮譽,則是全人類對他們所做出的傑出貢獻給予的“獎賞”。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李嘉誠絕對可以和他們相媲美。財富的多寡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李嘉誠也同他們一樣,有一顆慈悲之心、赤子之心,也同他們一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變人們的生活,在做讓世人得益的事。
基於取諸社會、還諸社會的理念,李嘉誠於1980年成立了李嘉誠基金會,自此便開始對教育、醫療、文化、公益事業做出資助。創辦人李嘉誠更將基金會視為他的“第三個兒子”,並且一視同仁地給了這個“兒子”一份“家產”,他將自己三分之一的財富投入其中,相當於他在50年代至80年代累積的全部財富,而且都是“真金白銀”。“如果我生多一個孩子,無論男的、女的,也一樣(會給他資產)。你也希望他有事業,也希望他有一個基礎,那麼,你當基金會是你的孩子就行了。”李嘉誠先生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據《文彙報》報道,截至2010年李嘉誠基金會已經累計捐款113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