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你受苦了。”
許玉蓮原本不想哭的,但是聽到這些言辭懇切的話,她一眨眼就把之前的警惕和防備,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眼淚已經撲簌簌地滑落下來。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麼!
倘若娘家走的時候,不再堅持婚約,把她也帶走。
或者,走之前跟姑姑聯係一下,讓她好歹也有個娘家走動。
這麼多年來,晾她的婆家也不敢做出那些沒人性的事情來!
即便依然難免要欺負她,總也有個限度!
薑老太太這些話,徹底把許玉蓮的心防給攻破了,隻讓她沉浸到了悲傷與自憐之中。
薑老太太摟著許玉蓮,拍著她的背:
“孩子,好孩子,咱們不哭,不哭啊!你受苦了,姑姑知道,你受苦了”
許玉蓮忍不住哭得更傷心了。
薑老太太也跟著許玉蓮哭了起來。
這會兒許玉蓮才慌忙收住了眼淚,也趕緊勸慰薑老太太,讓她也收住了眼淚。
薑老太太眼圈兒還紅著,盯著許玉蓮的眼睛,對她說道:
“小蓮哪,你三表哥,打小兒就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孩子。
懷他那兩年,趕上家裏條件不好,外麵的環境也不好。
那會兒,咱家窮到什麼程度呢?
我就是想吃口鹹菜,都得上鄰居家,舔著臉跟人家說盡好話,才能要來一點兒鹹菜頭兒。
你三表哥一下生,就又黑又瘦,看著就跟個小雞子似的。
我一看見你三表哥啊,就能想起來那幾年受的那些氣,糟的那些罪。
所以,幾乎從小到大,都沒給你三表哥一個好臉兒。
後來你三表哥跟你別的表哥一樣,長大了,成家了,你姑父給他定了老沈家的閨女。
這個媳婦兒,我一直覺得她是真心不怎麼樣。
現在,這孩子都有好幾個了,她竟然還不安於室,還把你三表哥給甩了。
你三表哥這個沒能沒水的,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說找人家算賬,竟然還舔著臉搬回來了。
你說我氣不氣?”
“小蓮哪,你知道你姑父為啥這麼生氣麼?你姑父,他是個要臉麵的人哪!你三表哥這事兒,得讓村裏人議論不知多久,以後能不能再說上媳婦兒,也不知道呢。”
薑老太太說著說著,竟然還抹起了眼淚來了。
薑老太太話中的含義已經昭然若揭,許玉蓮幾乎差點落荒而逃。
三表哥可是被薑老爺子打瘸了腿了!
以後能不能站起來,站了起來能不能再種地,那都是兩回事。
自己就算真的想要再走一步,也不至於落魄到,選個三表哥這種檔次的男人吧?
自己頭一段婚事,已經嫁人嫁個稀巴爛了
難道再走一步,再嫁一次,還要嫁個稀巴爛嗎?
薑老太太卻沒有如許玉蓮心裏暗暗預測的一般,說出來一些什麼牽線搭橋的話。
而是繼續掏心掏肺地訴苦:
“小蓮哪,姑姑心裏苦啊!姑姑這些話,悶在心裏,跟誰都不能說。也就是跟你,還能偶爾倒一倒心中的苦水。”
薑老太太這些訴苦的話一說出來,許玉蓮就更沒法找借口離開了。
她心裏隱隱地有些焦急和擔憂,生怕薑老太太再把話題拐到薑大地身上。
對於許玉蓮來說,如果薑老太太真的這麼提了出來,她很可能就得不得不跟這個姑姑翻臉了。
她一丁點兒都不希望這樣。畢竟,她自認為,自己並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薑老太太長籲短歎了一陣,最終,對許玉蓮說道:
“唉,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我聽到你三表哥當時叫的那麼慘,才知道,這個兒子,從小我就錯待了他,但是,我這心裏頭啊,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許玉蓮心驚膽戰地聽著,頗有幾分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薑老太太仿佛壓根兒就沒看見許玉蓮的臉色似的,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小蓮哪,你三表哥被你姑父打成這樣,下不來炕了吧。
你說我這個歲數,想要給他端茶遞水的,也折騰不動了。
你大春兒姐在礦上幹活兒挺累的,回到家還有一大家子人指著她照顧呢,我總不能讓這出嫁了的女兒回娘家,把婆家人都扔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