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怒火三丈的高文舉,香秀居然並有收斂自己的意思,雖然停止了嘴上的言語攻擊,但注視著那女子的眼神依然沒有明顯好轉的跡象。
高文舉怒道:“香秀~!你你可知道,為了讓安置這些災民,連馮叔那麼大年紀都帶著人去了幾十裏外的工地上督促施工了?為了讓這些背井離鄉的百姓們能有一個活下去的希望,咱們全莊上上下下,誰不盡心盡力?人家求上門來你怎麼可以如此惡語相向?你讓高家今後如何麵對這些衝著我們高家名聲前來投奔的鄉親?~!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跪在香秀麵前的女子頭低的更下了,幾乎就要挨著地麵了,高文舉歎了口氣,就要上前扶起她說幾句話勸解一二。香秀圓睜著兩眼,依然不依不饒的瞪著她,眼裏珠淚滾滾,竟然抽泣了起來。
高文舉最見不得的就是女孩子的眼淚,雖然氣憤,一見這楚楚動人的模樣也心有不忍,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算了,你先出去吧。”
香秀抽泣著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少爺你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災民,她是春桃~!”
高文舉疑惑道:“春桃?哪個春桃?”猛然間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在哪聽過。又見香秀十分委屈的樣子,隻怕內中另有隱情,於是停下了動作,轉頭向香秀問了起來。
香秀壓抑許久的委屈頓時泄了閘,兩條眼淚小溪一般的流個不停,看的高文舉心裏直抽抽,抬起手來想勸一下,卻又不知如何下手,四下轉頭張望,卻見幾個丫環都遠遠的站在偏廳門外鬼鬼祟祟的打探著,見高文舉的目光轉來,紛紛假裝忙活,各自作出一副正在幹活的樣子來。
哭了一陣,香秀才努力止住哭勢,指著低頭無聲抽泣的女子道:“她就是原來老爺房裏的上房丫環春桃姐。老爺過世之後,她就卷了細軟連夜逃走了,當時,奴婢曾經勸過她,她卻將奴婢的腿差點踢斷了。現如今,在外麵過不下去了,又腆著臉回莊來求少爺。她怕馮管家把她捉了送官,在莊外轉了好幾天,等馮管家去了新莊工地,這才進了家門要見少爺。奴婢氣不過,這才說了她幾句,少爺”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
高文舉也泄氣了,這年頭,逃奴被抓回來,家主甚至可以不聲不響的一刀宰了而不必承擔任何責任。香秀如此氣憤也是為主出頭,別說罵她一頓,以香秀眼下的身份地位,將她一頓打死都在情理之中。因此,她被高文舉誤會之後,一氣之下竟為之語塞。
而這春桃既然逃了出去,若非實在走投無路隻怕不會選這麼一條九死一生的前途。看來也是個苦命之人,高文舉心裏歎息一聲,低聲安慰香秀道:“行了,你也別哭了,是我不知事情原委,錯怪了你,我給你賠個不是。至於她嘛當日逃走,想是不願再呆在高家了,今天又回來求助,看來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還望你不念舊惡,念在大家相識一場,送她些銀兩,好好打發了便是。別人家的事咱管不上,咱家的人,唉還是好聚好散吧。”
這一番話,不光是香秀和春桃聽的大吃一驚,連同外麵打探消息的那一幫丫環也盡數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一個家主向下人道歉的事,竟然就在眼前發生了,這種事實在超出了這一幫人的理解能力。因此,當高文舉說完話打算離去時,眾人還都沒來得及反應。隻是呆呆的看著他,仿佛高文舉臉上長了花一般。
高文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引起了眾人的各種反應,感到自己冤枉了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這就打算悄悄撤退了,不想,剛扭身走了兩步,正在地上低聲抽泣的春桃突然膝行兩步,大聲道:“少爺留步,奴婢不敢奢求少爺饒恕,隻求少爺發發慈悲,救救七叔。”
高文舉莫名其妙,轉身問道:“哪個七叔?”
春桃俯首道:“七叔為救奴婢受了傷,眼看就不行了,奴婢請少爺救救他。隻要能救七叔一命,奴婢願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少爺的恩情。”
高文舉皺了皺眉頭道:“今生的事都一塌糊塗,還說什麼來生?~!既是人命關天的事,容不得拖拉,人在哪裏?香秀,請郭先生去看看。”郭先生就是郭晉寶。
這個郭晉寶果然不簡單,住進高家竹林小院之後,短短幾個月間已經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又因平易近人被廣大災民送了個“神醫”的稱號。好在高家莊地處偏僻,而雲霄縣又幾乎全是各處災民,倒也沒人為了這麼個虛名來找他麻煩。在這過程中,高文舉的態度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為了提高郭晉寶的知名度,高文舉人前人後都尊稱他一句“郭先生”,更是將郭晉寶感激的一塌糊塗,逢人便誇自家少爺仗義疏財,搭救災民的事跡,將高文舉吹的有如活佛轉世,菩薩下凡,簡直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弄的高文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