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安此時上表請辭,分明就是以退為進的把戲。範大人若非有勇有謀,隻怕能否全身而退都在兩可之間。而範大人奉旨之後,並未有半句怨言,不但成功將閩地接收,而且妥善安排了十幾萬災民。由此可見,範大人的確當的起先帝和陛下的稱讚啊。
真宗臉上一紅,其實,當初讓範貽赴閩的時候,他多多少少耍了些小心眼的。不過,這個時候,誰會好意思揭自己的傷疤呢。於是,坦然一笑,接著道:“那先生以為,範卿所言的兩位宣旨使之事,果真如此麼?”
呂端搖搖頭道:“兩位宣旨使之事,微臣看來也頗多疑點。首先,此二人在宣旨之後便當速速歸朝複命才是,卻為何又逗留了長達十日之久?而回京之時,又為何偏要繞道經長樂,實在讓人費解。但範大人奏折中說,李桂宣稱自己另有旨意在身,範大人以為是陛下讓二人考察民情,也就沒多問。如今陛下既然問起,那自然是未曾有過旨意了,卻不知這二人如此行徑所為何事了。”
真宗也搖搖頭:“這兩人行事如此荒唐,實在出人意料,不過也因此誤打誤撞讓範卿將那一把火燒了個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呂端思索了一番,小心道:“陛下,臣心中有個猜測,隻是事關重大,不知當講不當講。”
真宗笑道:“先生說笑了,你我君臣之間,還有什麼當不當講的,但說無妨。”
呂端低聲道:“陛下可知,那李桂乃是李至大人的家奴出身,而那孫初麟也與李大人來往甚密。這中間會不會”
真宗猛一抬頭,看著呂端的眼睛,顫聲道:“難道說,李先生他”
呂端搖搖頭:“臣也隻是猜測,現在死無對證,還不能下定論。隻是,如果真有此事,陛下不可不防,若是此端一起,隻怕牛李之事會在我朝重演啊。老臣實在擔心”
真宗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展顏一笑:“先生提醒的是,待明日早朝,便將此事論上一論,順便看看,李先生是否果真像先生擔心的那樣。”
呂端歎息道:“但願老臣是杞人憂天,小人之腹吧。”
真宗鄭重說道:“先生一番話,讓朕心安許多,如此,範卿所需的人手,便擇日選派吧,至於範卿因兩位欽差被害而請罪的事,就不必再提了。還有賑災的錢糧,國庫中目前確已告罄,而範卿卻也未伸手向朕索要,果真是讓朕寬心不少啊。”
呂端起身拱手道:“臣這就去安排。”
真宗也直起身道:“倒不忙在這一時,且待明日廷議之後再做不遲,明日朝會上,還要先生多多辛苦才是啊。”
呂端會意的笑了笑,告退了。真宗目送他離去,又坐回寬大的椅子上,低聲喃喃自語道:“好個範貽,單槍匹馬也能做出此等讓人刮目相看的事跡來,看來,朕還是輕看你了李先生,你提議範貽去泉州,果真是讓他做一方藩鎮麼?那兩個欽差,是奉了朕的旨還是你的旨呢?且看看你明日如何應對吧,若果被呂先生說中,須怪不得朕不念情了”
正恍惚間,一個小黃門細聲細氣道:“官家,該用膳了。”
真宗一愣,起身向福寧宮走去,沒兩步,突然停下指著自己坐的那張大椅道:“明日朝會上,把這把椅子給呂先生擺到金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