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準備出發前,林光旭本打算讓馬誌鄴開車送自己去車站,可馬誌鄴卻提前打來電話說自己來不了了,因為救助站那邊打來電話說,朱誌峰不知道什麼時候逃跑了,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林光旭問他是不是安排朱誌峰和他父母見麵了,馬誌鄴含糊其辭的嗯了一聲又趕忙問見麵怎麼了。
林光旭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見到了父母可能就清楚了自己是誰,自我意識就會覺醒。都說誰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同樣,什麼樣的禁錮也困不住一顆認清自己的心,哪怕你暫時牽絆了他的腳步。
去到車站的時候,林光旭意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一個中年男人一手領著孩子,一手扯著女人,肩上的背包遮擋了他的身高,但並沒有影響後麵的人留意到他肩膀的寬闊。林光旭隨即停住自己的腳步等在原地,他想給這一家人留出一段距離,一段走出自己視線的距離。即便他們的方向一致,終點站一樣,但到達的目的卻是截然不同。
此時的林光旭希望自己可以扮演一個有素質的人,有寬容他人的涵養,有不盲從他人的理性,有感同身受的悲憫,有平等相待的尊重,而不是張嘴閉嘴就是七不服八不忿的噴子,那樣的人誰都不會喜歡。
臨近傍晚的時候,馮雙喜叩響了白程棟家的門,白程棟回了一聲門沒鎖,馮雙喜便徑自推門而入,見白程棟坐在小院中間的凳子上,正很吃力地眯著眼睛在看一個小冊子模樣的東西。“瞎子,看什麼呢這麼認真?”“證兒。”“誰的?”“你的。”“我的?”“嗯。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證。”“瞎說。”馮雙喜說著就上前一步想從白程棟手裏搶下來,卻被白程棟晃了一跟頭。
“逗你呢,這也信。”白程棟傻乎乎笑過兩聲把那個小冊子塞進了上衣口袋。“精神不錯啊,我過來跟你要點東西。”馮雙喜還是沒能看仔細白程棟拿得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回到他身後停住。“想要什麼直接拿吧,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啊。”白程棟的兩隻手都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把前身擋了個嚴實。
“也沒啥,就是這兩天痔瘡犯了,想過來上你家房頂弄點瓦鬆,你家有梯子麼?”馮雙喜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得手,便繞到白程棟身前,抬手指著白程棟家房上的青瓦。“沒有梯子,有梯子的人家早就換成紅瓦房了,哪兒還能長出瓦鬆啊。”“行,那我先去鄰村老王家吃飯,回來了再回家拿梯子上去弄點,留著門哈。”
“哪個老王家能請得動雙喜叔啊。”鄰村老王這個稱呼讓白程棟有種不詳的預感,站起身問了一句。“哦,做買賣的,聽說發達了,打算出錢給咱們村後麵那個三和塔修修,到時候設成旅遊景點,還能賣個票,增加一下村裏的收入。”馮雙喜說完便弓著腰要出門,見白程棟呆呆得站在那裏又退回幾步,張開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白程棟失落的把眼鏡擼了下來,放在手心折好,蹣跚幾步又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這個老王的閨女,是不是前幾天和你幹仗那個?”“啊,怎麼了?人家閨女後來給我道歉了,說得都挺好的。小輩人脾氣不好,我哪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啊。這不這次修塔這事兒,也是那閨女幫忙和她爸聯係的。”馮雙喜的言語間流露著掩飾不住的竊喜,他恨不得直接說出來,這是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