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抬頭,天空陰霾,四周灰色霧氣更濃。
從離開百生河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天,可對於秦臻而言卻如同過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裏,他並沒有停下絲毫,漸漸的,他腦海中能夠記住的東西越來越多。好比之前看到的湖泊,與其說是湖泊倒不如說是一片微型的大海,隻是那裏的湖水很清澈。
其內,活躍著眾多活物,儼然與之前看到百生河有著巨大的差距。而在湖泊四周,同樣居住這數以千計的人群,不過當秦臻進入其中之時,仿佛他們根本就看不見後者,而且就算後者前去叨擾,也並未得到絲毫的應答。
如此一幕,自然是引起了秦臻的好奇。在觀察了數個時辰之後,秦臻方才知曉,自己與那些族人而言完全就是兩個世界之人,無法融入。這是兩者之間皆是互為虛幻,無法觸碰到對方。
直至最後,秦臻不得不在歎息中帶著無奈離開。因為他清楚,自己無法在這裏獲得更多的信息。可當他離開之時,他並不知曉,所有事物都望向了他離開的望向,然後在他消失於灰色中時,湖泊連同湖泊內四周的一切都支離破碎,如同從未存在過。
……
天空呈現的灰色,漸漸散去,遙遙望去時依稀能夠看到,在很遠的地方,存在了一道山脈,山脈下,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
“這一次,應該會有些許收獲。”秦臻眼中露出一抹疲憊,隱隱的,這疲憊中還有一絲茫然。
烈日,帶著灼熱的火辣,炙烤著大地,這城池的城牆似屹立了多年,露出一抹滄桑的同時,也能看到褪去的牆皮與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
城牆上,眾多士兵嚴陣以待,手中所持的兵器在烈日下,銀光閃閃。他們臉頰上有著依稀的胡渣子,顯然連年的征戰讓他們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些。那一雙雙眸子內,有著殘忍,有著麻木閃耀之時,更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嗜血之意。
城門下,士兵手中拇指粗細的鞭條上一片嬰紅,揮舞之間帶著狠辣,在全身劈著鐵鏈枷鎖的災民身上烙下深深的血痕,直至皮開肉綻。可那些災民,眼中的茫然更多,麻木更多。戰馬嘶鳴,鞭子呼嘯,還有喝斥聲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座城池如同地獄般殘忍。
“老不死的,滾開!”士兵驅趕著災民前行,走到秦臻麵前,他眼中帶著戾氣,口中低喝時,手中暗紅的皮條猛地揮來。
“啪!”
皮條落在秦臻身上,他手臂上頓時火辣的生疼,蒼老的肉皮翻開,露出了其內的鮮紅。他腦海中靈魂力剛要形成尖錐,對那揮舞的士兵施以顏色,可他身子驟然一怔,這是他這百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亦或者說第一次因為外界的刺激而有了感覺。
隱隱間,秦臻似有明悟,或許他已經漸漸融入到了這個世界中。這是即便在百生河上,都未曾有過的感覺。
“來人,將這不開眼的老家夥押入這群偷渡的賤民中,一起流放到亡靈塚去!嘿嘿,正愁無法交差,沒想到來了個湊數的家夥。”士兵隊長揚起的皮條,似因為秦臻的出現,被他緩緩放下。
秦臻沒有反抗,和眾多如他一般被押解之人麻木的往前走著。腳銬鏈鎖落落作響,炙熱的烈日頂頭而現,使得整個隊伍中顯得極為散漫。
“嗯?”秦臻看著四周之人,其中老者居多,也有不少的中年人,足有數百人之多。可偏偏這之中,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小孩。
如果士兵所言屬實,那麼這之中斷然不可能沒有女人和小孩,可那些女人和小孩呢,她們又去哪裏了。秦臻悄悄回頭望了一眼,透過巨大的城門,依稀可以看到,有著一座極大的帳篷,其內時不時的有人走出。盡管相隔較遠,可依稀能夠辨認出,那些都是女人,被糟蹋過的女人。
秦臻隱隱明了,慌亂的年代,什麼都可能發生。可當他目光從四周囚徒身上掃過時,他眼底所有的,都是震撼。這些囚徒中的老者,明明精神抖擻,可他們的眼中卻有著無盡的茫然與麻木。仿佛失去了曾經的所有,但依稀間又保留了一絲希望,一絲渴望解脫的希望。
這種矛盾情緒顯然很難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可偏偏,不僅出現了老者中,就連那些中年人也都具有,隻是後者身上的那絲希望,很淡,很淡。
當烈日搖山而下,黃昏時的餘暉灑落一地,如流水般覆蓋了遙遙路途,這荒漠的黃沙似存在了太久,風一吹,便黃沙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