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這次到美國,藝術各界對他都很注意,比如電影界人、照像師、畫像師、塑像師等等來要求照像、畫像、或塑像的,差不多每天總有兩三起。但是梅君因為晚間演戲;白天還要參觀各處建築和名勝;並且每天總有茶會飯局;簡直沒有一點閑空,所以實在不能允許他們照辦,不過因此頗得罪人。因為有許多畫像師、塑像師,平常身分極高,聲價極重,若有人請他們畫一像或塑一像,就要幾百元幾千元;現在他們自己找來不要報酬的給畫、給塑,還不答應,那還能不得罪他們嗎?好在他們都非常重視梅君,所以也能原諒梅君的苦衷;不過梅君因為自家太忙,以致不能不拒絕了人家的好意,除了感激之外,還覺得異常抱歉。可是有十幾處,或為他們名氣太大,或因為有不可推卻的介紹,都沒法推辭非答應不可的。現在把答應幾家的情形,大概說說:
到紐約的第二天,就有巴拉孟電影公司Paramount駐紐約的代表,來約我們到他們劇場裏去看電影,並且去參觀他們照電影的分廠。我們到時,招待很周到,他們很想約梅君照一部電影,然而一來因梅君太忙,分不開身;二來因這公司在紐約的分廠設備不及好萊塢總廠完美,所以商量的結果,規定到好萊塢時,再向總廠接洽進行。不過該公司仍要求隨便照一點,作為新聞片子,梅君不好堆卻,答應他在演完戲後就在演戲的劇場裏隨便照一點,不過用一分鍾的工夫。但因為化裝沒有特別研究,光線聲路也沒有電影廠那樣好的布置,所以結果照的並不好;然而該公司運到劇場裏好多照像機、電光機等等用器,費事也就很大了。
到了西方舊金山演戲的時候,好萊塢電影員來看戲的人很多。在未看戲以前,他們都到旅館來訪梅君,表示歡迎。等看了戲以後,又都到旅館來和梅君議論中國劇組織法的高妙;並且說:『這次梅君到美國來演東方最高尚的戲劇,美國國民固然全都極歡迎,可是我們電影界尤其歡迎。這不是瞎說,實在有個原因在裏麵:因為現在有聲電影的趨勢,有很多地方變得很像中國劇了,裏麵有說白、有表情,到相當的時候,就起唱工,這種種情形,簡直跟中國劇一樣。並且這種電影就是現在觀客最歡迎的一種,所以各電影公司都還極力向這條路上追求。恰巧在這個時候,有梅君來演這樣高尚的戲劇,作我們寶貴得參考品,我們怎能不歡迎呢!怎能不從心裏感謝呢!有幾個電影界的同人,曾在紐約看過梅君的戲,回來都互相談論,說:「梅君這次來到美國演戲,於電影界影響極大,益處也極多,當時大家聽了這種議論,還很疑惑,不大相信;現在一看梅君的戲,方知道他們的話一點也不錯!』凡是來訪談的人,差不多都問梅君:『幾時可以到好萊塢?有意照電影沒有?若照都是照什麼戲、有多少腳色?』大概他們都有意接洽。我們謝了他們的熱心後,告訴他們:現在還不能規定,等到了好萊塢看看時間和情形再說,若可能,還要請他們幫忙。
到了舊金山的第二天,就接到電影大明星飛來伯Doglas Fairbanks一個電報,大意說:『梅君若到羅森城演戲的時候,務必請到我家來住。』我們回了他一個電報說:『這次去演戲,因為隨行的人太多,並且每天總得對戲,恐怕有許多不方便,請不必費心了!—不過您的好意實在感謝的很!』過了一天,又接到他一個電報,大概說:『我已經把房子和一切的事情都預備妥當了,無論如何非請住在我家不可!——就是排戲也不要緊,我有自己所用的電車,現在完全歸梅君使用。』等話。他既說得這樣懇切,情不可卻,隻好答應他了。又過了幾天,飛來伯又來一電,說因為有要緊的事,總得往英國去一次,家裏的一切事,已經囑咐他的夫人辦理招待。又說我在三五天裏就須起程,起程以前,本想到舊金山與梅君見一麵,無奈公司裏的事情又多得不能分身,實在不巧——不過倘若能得幾個鍾頭的功夫,我一定乘飛機到金山和您見一麵,再由金山到紐約。』等語。其實他本來早就規定好到倫敦去,但他怕預先說了,梅君因他不在家不肯住他的房子,所以等梅君答應了後才說出來;由此足見他對梅君的熱誠。到了好萊塢以後,梅君和我就住在他家裏,招待周到妥貼極了。並且請我們參觀他們的電影場,他的夫人瑪麗璧克福Mary Pickford特意自己照了幾幕電影給我們的,又給梅君講解照電影的要點;並最應該注意的是什麼地方,都一一詳細指點。(我有一篇「飛來福別莊小住記」把那裏藝術化的布置,生活的舒適說的頗詳細,可以參看,這裏就不必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