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的憤怒》完成於1825年,而前一年完成的一件作品才是大衛心目中真正的收山之作。《阿喀琉斯的憤怒》在大衛看來隻是對舊作的改良翻版,何況也隻是一幅中型作品,他最後的嘔心瀝血已經在1824年結束了。
1822年,大衛決意創作人生中的最後一件大型作品。老畫家如是說:“這是我最後想畫的一幅畫,我想在這幅畫裏超越自己。我想將自己一生的全部歲月都凝聚在這幅畫上,以後就不再畫了。”
這一首天鵝之歌題為《馬爾斯被維納斯與美惠三女神繳械》(Mars Being Disarmed by Venus and the Three Graces,1824),是一幅三米高的大畫,大衛足足畫了三年時間,到1824年方始完成。這幅畫雖然宏大,卻也簡單,它背後沒有任何複雜的故事,勉強可以作為神話學依據的就是戰神馬爾斯和愛神維納斯確實是一對情人。所以,這幅畫隻是以宏大的規模與大膽的用色傳遞著一種簡單到無以複加的象征意義,任何觀者,哪怕是一點也不了解畫麵上的這些人物究竟為誰,也能夠輕而易舉地理解大衛的想法。
[意]波堤切利《維納斯與馬爾斯》 Sandro Botticelli,Venus and Mars,約1485 馬爾斯倦極而眠,四個小牧神玩弄著他的武器,還準備在他耳邊吹響一隻海螺來驚醒他。馬爾斯的頭頂處有一隻蜂巢,幾隻黃蜂正在那裏盤旋,這或許暗示著愛情總是伴隨著刺痛,或許隻是這幅作品的委托人的家族象征物。
[意]柯西莫《維納斯、馬爾斯和丘比特》 Piero di Cosmè,Venus, Mars and Cupid,1490 這幅畫的構圖與立意都與波堤切利的《維納斯與馬爾斯》非常相近,強調的是畫麵裏的“趣味性”。丘比特倚在維納斯的懷裏,他身邊的那隻兔子在當時的符號體係裏是淫欲的象征;一黑一白的兩隻正在“親吻”的鴿子象征著戀愛;馬爾斯毫無戰神的樣子,隻是倦怠地睡著,他的盔甲成為小普淘(Putto,小愛神,丘比特的助手)的玩物。這幅作品是繪製在婚房家具上的,為的是給新婚生活添一點情趣。
[意]委羅內塞《被愛的紐帶結合的馬爾斯與維納斯》 Paolo Veronese,Mars and Venus United by Love,約1570 這幅畫的趣味在於左下角的小普淘用一根緞帶將馬爾斯與維納斯的小腿捆縛在一起;畫麵下方的石基座上的文字是畫家的簽名。
[法]尼古拉斯·普桑《馬爾斯與維納斯》 Nicolas Poussin,Mars and Venus,1628
這幅畫除了用色大膽,規模恢宏之外,似乎也看不出什麼新意。維納斯解除馬爾斯的武裝,這個題材已經被文藝複興時代的大師們表現過太多次了。僅僅比照波堤切利、柯西莫(Piero di Cosmè,1462—1522)和委羅內塞(Paolo Veronese,1528—1588)同題材的作品,我們究竟從大衛的作品裏多看出了什麼?普桑也畫過這個題材,如果再看看大衛同時代的畫家,對大衛有過一點授藝之恩的布歇(Fran?ois Boucher,1703—1700),或者意大利的G·多米尼克·提埃坡羅(Giovanni Domenico Tiepolo,1727—1804),他們的表達難道就比大衛有遜色嗎?
但是,我們對照大衛自己的早期作品時,就會發現一個耐人尋味的轉變。在二十三歲那年,年輕氣盛的大衛第一次參加美術界的第一盛事羅馬獎的評選賽,參賽作品就是以戰神馬爾斯為主角的,不過女主角不是愛神維納斯,而是女戰神兼智慧女神密涅瓦,那幅畫的題目叫作《馬爾斯與密涅瓦之戰》(The Combat of Mars and Minerva,17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