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兵醒了,頭痛欲裂。
許兵開始哼哼,把正在衛生間裏洗漱的徐曉斌吸引了過來。
徐曉斌拿著牙刷,嘴上還見著白,他問許兵:“頭痛了吧?”
許兵難受地點了點頭:“嗯。”
徐曉斌口氣一轉,表情也變了:“活該!再讓你喝!”
許兵有氣無力地說:“你怎麼這樣啊?人家這麼難受,你不說安慰安慰我,給我按摩按摩,還說這種無情無義的話!”
徐曉斌說她:“你還好意思提情義兩個字!你講情義了嗎?你講情義還那麼傷害人家!”
許兵納悶地望著他:“我傷害誰了?”
徐曉斌說:“你傷害誰了,你不知道?”
許兵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快告訴我,我又傷害誰了?”
徐曉斌的聲音都大了:“孟勇敢!你又傷害人家孟勇敢了!而且傷得還不輕呢!許兵,我看你這次怎麼收這個場!”
許兵更納悶了,她皺著眉頭問:“我傷害孟勇敢?我為什麼要傷害他呢?我沒有理由傷害他呀?再說,我記得他昨天沒喝酒哇,不可能跟我吵起來呀?”
徐曉斌望著她說:“你這不是還記事嗎?還記得人家昨天沒喝酒!那你怎麼就不記得你昨天是怎麼得罪人家的呢?你是真不記得,還是裝的?”
許兵都有些急了,她捂著腦袋坐了起來:“我為什麼要裝呢?你快告訴我!我又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吃頓火鍋,就把人給得罪了呢?而且還是請我客的人!”
徐曉斌坐到床上,同她麵對麵,說她:“許兵,不是我說你,你是應該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通過這件事,好好改改自己的毛病!”
許兵更急了,衝他嚷:“你不用先教育我!你先告訴我!告訴我又發生什麼事了!”
徐曉斌隻好放棄教育,隻好陳述事實了。他把昨天飯桌上的事,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許兵有些糊塗了,她問徐曉斌:“我給他道歉,有什麼不對的嗎?本來就是鬧著玩的事,我壓根就用不著道什麼歉。但我卻主動道歉了,他生什麼氣呢?這不是他的做派呀,這還是孟勇敢嗎?”
徐曉斌有些煩了:“哎呀!你這個人難道酒還沒有醒嗎?還聽不出來嗎?人家孟勇敢可是當真的了!人家可不認為你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為你在捉弄人家!侮辱人家!你說這事還不嚴重嗎?人家能不受傷害,能不生氣嗎?”
許兵一想也是,孟勇敢不可能不生氣。而且,許兵也知道,孟勇敢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山東男人,這種事對他的傷害肯定不輕。許兵坐在床上,捂著頭又哼哼上了:“哎喲!這可怎麼辦那?這下禍可闖大了!”
徐曉斌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你隻得罪了孟勇敢一個人?還有那!”
許兵抱著頭奇怪地問:“還有誰呢?我還惹誰了?”
徐曉斌說:“你表妹!你還惹你表妹了!”
許兵更不明白了,更要問了:“為什麼?就因為我坦白了事情的真相嗎?”
徐曉斌又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中?你快醒醒吧!你以為你表妹隻是服從你的指令,去逗人家孟勇敢玩玩?那樣倒好了!她也不致於那麼氣急敗壞了!問題是,她自己也喜歡上孟勇敢了!愛上人家了!讓你這樣一坦白自首,她的愛情能不能保住,那還兩說呢!”
許兵的頭好像都不痛了,她把手拿下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徐曉斌沒好氣地說:“我再說一百遍,這也是事實!你表妹唱東方小姐假戲真做,演過頭了,愛上人家孟勇敢了!人家兩個人互相喜歡上了,看你怎麼辦吧!”
許兵還是不能相信,自言自語地說:“這怎麼可能呢?這是不可能的事呀!”
徐曉斌問她:“為什麼不可能呢?怎麼就不可能呢?人家倆人,年齡相當,男才女貌,又都是單身沒有對象,人家怎麼就不能相愛,怎麼就不能談戀愛呢?”
許兵問:“你說孟勇敢和唱東方是男才女貌?”
徐曉斌沒好氣地說:“對!他倆就是男才女貌!”
許兵說:“女貌這不假,但要說男才,是不是未免有些牽強啊?”
徐曉斌說:“許兵我問你,才是什麼?是學曆嗎?是職務嗎?如果你認為是這兩點,那他孟勇敢的確談不上有才。”
許兵問:“那你認為男人的才是什麼呢?”
徐曉斌說:“我認為是能力,是水平,是個人的綜合素質。若論這些,人家孟勇敢是可以稱得上有才了。”
許兵的頭可能又開始痛上了,她又把頭抱住,又開始叫喚了:“哎喲!這算怎麼回事呀!這是哪跟哪呀!孟勇敢喜歡唱東方還好理解,你說唱東方怎麼會喜歡上孟勇敢呢?”
徐曉斌不愛聽了,他站起身來,往地上“呸”了一口,準備走人。
許兵叫住他:“哎!你呸誰呀?”
徐曉斌說:“我呸牙膏,怎麼,不行嗎?”
許兵揮手讓他走:“行!你呸吧,呸吧,盡情地呸吧!”
徐曉斌哼了一聲走了,許兵拖過電話來,按起號碼來。
電話響的時候,唱東方正在屋裏急得團團轉。
一大早,唱東方就開始給孟勇敢打電話了,宿舍電話沒人接,手機又沒開。唱東方一遍一遍地撥,一遍一遍地打,可電話就是打不通,唱東方急得都要哭了。
急得想哭的感覺,這在唱東方是生平第一次體驗到的。以前她聽到都快急哭了這種說法時,她是從來都不信的。在她看來,這不是瞎說嘛!這怎麼可能呢?人可以痛苦地哭、難過地哭、委屈地哭、傷心地哭,甚至,高興地哭哭也就罷了,但就是不可能急哭了!著急的時候,會坐臥不安,會百爪撓心,會團團轉,就是不可能哭!現在,等她急得都想哭的時候,她才相信這原來都是真的,並不是瞎說的!
昨天一晚上她都在擔心,擔心孟勇敢對自己的誤會。誤會肯定是有的,誰遇上這種事,會不誤會呢?但令她擔心的是,孟勇敢會誤會到什麼程度,這種誤會能不能解釋清楚。昨天回來的時候,孟勇敢開著車,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她也不敢多嘴再說什麼了,她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了。因為她也覺察到了,這件事對孟勇敢的傷害有多大!
先到了她住的地方,她先下了事。下去的時候,她怯聲聲地說了句:“謝謝,晚安。”車上沒有一個人搭她的茬。表姐醉著,姐夫裝著沒聽見,大概是想把話留著讓孟勇敢來說。可孟勇敢呢?連頭也沒扭一下,更不要說有什麼話了。那一刻,唱東方的心裏就有些難過了。
昨天一晚上幾乎就沒睡好,輾轉反側地想著這事該怎麼辦好。也就是在輾轉反側中,唱東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這麼地喜歡他!愛他!在乎他!以前也知道自己喜歡他,但還是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愛他。現在,經過一晚上的煎熬,她明白了,自己是多麼多麼地愛他!多麼多麼地不能失去他!
一直熬到七點,唱東方才開始打電話,但總也打不通他的電話。現在都快十點鍾了,唱東方除了焦急,又開始有些擔心,有些不放心了。唱東方心想:他會不會一時生氣,一時想不開,去尋短見了呢?這個念頭很荒唐,但愈是荒唐的念頭,一旦出現,愈是令人抓狂,令人發瘋。此時此刻,唱東方就有點急得要發瘋了。
電話響了,唱東方幾乎是撲過去的。她抓起了電話,聲音都有點變了:“哎,你在哪呀?你為什麼不開手機,不接電話呀!”
電話裏是表姐的聲音:“你說的是誰呀?不是說的我吧?”
唱東方非常非常地失望,以至於一下子都不想說話了。
表姐又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唱東方的不滿情緒又出來了,她就是不吭聲了。
表姐說:“你來一趟,馬上。”
唱東方生硬地說:“我有事,我沒空!”
表姐更生硬:“有事也不行!你必須馬上過來,我等著你!”說完,電話就掛了。
唱東方表麵上不怕許兵,但實際上,她還是有點怕她的。她倆從小雖然是在一起長大的,她唱東方應該算是客居在姨家的,但她卻搶走了表姐很大一部分的母愛,讓表姐從小受了不少冷落和委屈。這一切,她都是銘記在心的。因此,她不可能不聽表姐的話,更不可能跟表姐對著幹了。
唱東方走在路上,心裏的焦慮和不安仍然很強烈:這家夥一大早幹嗎去了呢?為什麼不接電話、不開手機呢?她不相信他會在睡懶覺,連她都睡不著覺了,他還能睡得著嗎?
對麵過來一輛車,開得很快,很野,很惹眼,也很不正常。因為大院裏限速,所有的車輛都在25邁以內。所以這輛車就很紮眼,令人生畏。唱東方本能地往邊上靠了靠,又忍不住看了車裏一眼。沒想到,開車的竟然會是孟勇敢!
車子呼嘯而去,汽浪衝擊著唱東方的身子,也衝擊著她的內心。唱東方站在那兒,望著絕塵而去的汽車,驚詫地想:他難道沒有看到自己嗎?他怎麼能這樣就過去了呢?他到哪去了?他幹什麼去了?
那一刻,唱東方竟然熱淚盈眶了。
唱東方敲開門,開門的是抱著腦袋的表姐許兵。
許兵雖然頭痛得很厲害,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了表妹的痛苦。這令她感到十分地驚訝,她沒有想到,表妹竟然會弄假成真地把自己弄到了這種地步!
許兵關上房門,跟在唱東方身後,好言好語地問她:“你吃飯了嗎?”
唱東方不說話,直接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揚著頭望著站在跟前的表姐,一副有話請快講的樣子。
許兵也坐了下來,還用手抱著頭,又哼開了:“哎呀,我的頭痛死了!從來沒這麼痛過!你說,我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表妹一語不發,冷眼相望。
表姐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話題開錯頭了。說什麼不好哇,非說自己喝到假酒了,眼前這個小丫頭,正喜歡那個請喝酒的人呢,怎麼可能喜歡聽這種話呢?唉!怎麼搞的!看來以後這酒,是不能再這樣喝了!再這麼喝幾回,會不會把自己給喝傻了?連個好賴話都不會說了!唉!也別繞什麼圈子了,開門見山吧,直接敲山震虎得了。
許兵放下手,坐正了身子,臉也耷下來了,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冷不防地問:“怎麼,聽說你在跟孟勇敢談戀愛?”
唱東方也正了正身子,臉色更不好看了,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樣子:“怎麼,不行嗎?犯法嗎?”
許兵一愣,心想:奶奶的!我倆誰是虎哇?到底是誰在震誰呀?
徐曉斌端著兩杯咖啡進來了,香味馬上彌漫開來,緩和了客廳裏的氣氛。
徐曉斌對唱東方說:“來,先喝杯咖啡提提神,飯一會就好。”
唱東方欠了欠身子,客氣道:“謝謝姐夫。”
姐夫笑著說:“怎麼突然變客氣了?”
表姐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這裏沒你什麼事,你出去吧!”
姐夫不高興了,轉身就走,卻在心裏給別人打氣:加油!一定要頂住!不要敗在她手下!
徐曉斌出去了,坐在門邊上的許兵飛起一腳,將房門撞上。
許兵說:“不是說好了,是開玩笑的嗎?”
唱東方說:“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搞不好就開成真的了!”
許兵問:“難道會是真的嗎?”
唱東方說:“對!沒錯!是真的!”
許兵不說話了,老半天都不講話。唱東方還是年輕,還是比許兵沉不住氣。她等了她半天,見她還是不說話,就忍不住要問了:“你為什麼又不說話了?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許兵還是不說話,低著腦袋在那裏想著什麼。唱東方心想:難道能就這麼算了嗎?沒這麼便宜的事吧?正想著,猛不丁地聽許兵問道:“東方,你能告訴我,你喜歡他什麼呢?他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呢?”
唱東方雖然比許兵沉不住氣,但在思維和口才上,卻一點也不輸給許兵。別忘了她是學法律的,將來是要當律師的。
唱東方和顏悅色地問:“姐,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我為什麼就不能喜歡他呢?他什麼地方不值得我喜歡呢?”
許兵有些生氣了,瞪著她說:“小丫頭,你別在這兒跟我耍嘴皮子玩!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不是我的!是你要想清楚,而不是我要想清楚!”
唱東方說:“對呀,我知道這是我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所以我想得很清楚!我就是喜歡他!愛他!就是非他不嫁!怎麼?不行嗎?不可以嗎?”
許兵盯著她看了半天,才歎了口氣,說:“東方,你不要跟我置氣,這不是置氣的事兒!咱們倆都冷靜冷靜,好好談談這件事。你說行嗎?”
唱東方依然戒備著:“行啊!誰說不行了!”
許兵又歎了口氣,顯得心事重重的。唱東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說她:“你老這麼苦大仇深地歎著氣,那就別說了!”
許兵倒要仰望著她了,心裏這個氣呀!可又不敢發火,怕把她惹急了,拍屁股走人了,自己豈不更氣得慌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她先給穩住,讓她坐下來聽你說!她要聽進去了,那當然好了,可她萬一要是聽不進去呢?哎呀,頭痛啊!怎麼會這麼痛呀?那該死的老媽紅,難道是放了毒藥不成?還有那該死的孟勇敢,好好的,請吃的哪門子飯那!看吃出這麼多事來!
許兵示意她坐下,慢聲細氣地說:“你別這麼大的火氣。我今天頭痛,沒力氣跟你吵。”
唱東方說:“即然你頭痛,那咱們改日再談吧!”
許兵說:“你先坐下來,既然已經談了,那就接著談吧!反正是讓我頭痛的事,什麼時候談,我什麼時候頭痛。今天索性就讓它痛去吧,痛死我算了!”
唱東方撲哧一聲笑了。坐了下去,笑著說:“你用這種哀兵戰術也不行!”
許兵說:“我頭都痛成這樣了,我哪還有什麼戰術呀!咱接著談吧!剛才咱談到哪了?”
唱東方想了想,說:“你問我他到底哪好,有什麼值得我愛的!”
許兵點著頭說:“對,是說到這了。是呀,我也承認,孟勇敢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要不然你姐夫也不會跟他好成那樣。他是很優秀,也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很招女孩子的喜歡,要不然倪雙影也不會喜歡他成那樣。但可惜的是,東方啊,你們倆不是一類人!你們倆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不大可能成為一家人的!”
唱東方很認真地問:“我倆怎麼就不可能成為一家人呢?”
許兵說:“這個嘛,隻能意會,不好言談!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顯得我們很庸俗,很市井,很小市民氣。按道理說,你倆年齡相當,又都沒有對象,我是不應該開這種玩笑的。這種玩笑對你倆來說,本來就很危險,如同玩火一樣。但就是因為你倆的差距太大了,讓誰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敢開這種玩笑的。你當初接受這種玩笑何嚐不是抱著這種心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