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9年,奉派去廈門鼓浪嶼負責秘密軍費提調的,是財務署總務科長李光烈。此人跟隨吳嵩慶多年,非常忠實、可靠。在1949年7月,吳嵩慶要他長駐廈門的廈大旅社(注:今思明西路64號的民主大廈,1949年國民黨軍隊財務署包租了一層,吳嵩慶及李光烈來廈門都住這裏,因其離海軍碼頭近,去鼓浪嶼的金庫方便),經手儲存在鼓浪嶼上的金銀的提調。他用一本密碼本與吳嵩慶單線聯係,專門接收吳的密電,翻譯出來以後,即會同廈門警備司令部提出黃金或銀圓運走。
李光烈至少參與了三次使用軍機由廈門押送黃金到台北,存入財務署的金庫。1998年4月27日,李光烈曾接受香港《亞洲周刊》的訪問,以“揭密”的筆法寫了《南京到台北,海空運黃金》,由記者童清峰執筆:
“……李光烈住宿在財務署在廈門大學(按:應是海軍碼頭)附近包租的‘廈(門)大旅社’(今民主大廈),外有層層的警力保護,但他渾然不知。他的任務是支領軍費,當吳嵩慶需要提出金、銀時,就發密電給他。李得密電,立即赴鼓浪嶼提出金銀,然後轉交剛從陸軍財務學校畢業,並剛獲分發部隊的軍官,將金銀分送到前線各主要據點,例如衡陽、柳州等地。
“……李光烈回憶,黃金有小、有大,有一錢一塊,也有五錢一塊,最大的是500兩一塊。外表都用牛皮紙包好。銀圓則是4000兩一箱(約一百公斤),箱外有封條,寫上金銀數量及數目。鼓浪嶼沒有汽車,金銀的運送全靠銀行雇來的挑夫(按:還有板車),由他們把這些貴重的箱子挑上交通船送去廈門,再運上飛機或軍艦。
“……有一部分黃金則運送台灣。李光烈說,他印象中至少三次以軍機押送黃金到台灣;最多一次曾運13萬兩,分別放在13個木桶裏。他記得那次任務,隻有他一人負責押送;其他三四個空勤人員,包括飛行員等,都聽他指揮。當天飛機從廈門飛台灣,約飛了二十分鍾,飛行員突然把駕駛艙的布幔拉起來,當時隻覺得飛機震得很厲害;後來到了台北鬆山機場,飛行員才告訴他,飛機一具引擎壞了,剛才是用另一具引擎飛行,嚇得他全身冒冷汗。
“……黃金運到台北後,交給台灣收支處處長王永濤,由他負責點收、保管。李光烈說,金銀是存放在財務署的庫房,也就是現在台北中正紀念堂的園地裏。這裏原來是日本管理軍費的一個處,地下很深,麵積約330平方公尺(按:據另一位曾負責看管金庫的董德成回憶,他記得是在一個紅磚房的地下室,‘不到30平方公尺’;或是記者筆誤,聽成‘330平方公尺’)。銀圓則是存放在台灣央行倉庫裏。
“……國民政府的策略是軍機運黃金,兵艦運銀圓。李光烈指出,有一次軍艦載運800多箱銀圓(按:約300萬枚),為了慎重起見,還由海軍總司令桂永清親自押送。當年也有一些到大陸當兵的台灣兵隨艦返回台灣。……”
1949年7月4日,在台灣以外的“國統區”開始發行銀圓券,一元兌銀圓一枚,兌金圓券5億元。此即蔣介石的中央幣製改革,對政費與非親信部隊盡量使用紙幣,目的是盡量減少金銀支出。此舉乃是金圓券之故伎重演。是日,吳嵩慶命李光烈由廈門運金4萬餘兩來台。
7月4日吳嵩慶日記:
“連日約董副司長(德成)、周司長、詹秘書(特芳)等,辦好因此次運輸所需的一切公文手續,並算清定海的賬。5日赴北投休息,董(德成)、李同行,李(光烈)係由廈押運金45079兩來台(那3萬兩係補還昨日送穗央行之小條,餘則係抵押金之一部分)。”
此部黃金在“廈門分行代付撥交聯勤總部吳署長嵩慶黃金數量”表中第三項,於7月5日才代付給吳嵩慶(見第八章圖8.2、表8.7),但同一天已運到了台北,顯示廈門分行隻是劃劃賬而已。7月4日送廣州的3萬兩“央行之小條”,是為銀圓券的發行及軍政費用,也不在台灣央行的賬上。
財務署收支司副司長董德成,與吳嵩慶同行,主要是吳要他幫忙回想“老先生”交代黃金的細賬,以確定蔣介石的口頭命令。“老先生”告訴吳嵩慶發給某部隊、運某地多少黃金銀圓,都是口頭的,回辦公室吳嵩慶就轉告詹特芳、董德成,也沒要他們記錄下來;因為是“最高軍事機密”,沒有命令,誰也不敢動筆記下來。但是,即使這樣小心,因局勢瞬息萬變,尤其國民黨軍隊敗得太快,蔣介石口頭講定的自己有時也不記得,或來個“不認賬”。
在據台北市60公裏處的桃園縣大溪鎮,有一座人工水庫,俗稱埤尾,分前後兩部分,以溪水相通。當年蔣介石因此地景色清疏宜人,湖光山色與他的老家浙江奉化相似,遂取名為“慈湖”,以紀念慈母王太夫人。其中蔣介石逝世後,其靈柩即奉厝於此,一公裏外的“頭寮”則安置著其子蔣經國的遺骨。此處依山傍水,鍾靈毓秀,風景如詩如畫,堪稱世外桃源。其中一座紅瓦閩南式小厝,即今蔣介石停靈處。屋前有一小園子,為蔣介石所喜愛,1949年6月21日初見此園,即覺:“風景甚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