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墳人(2 / 3)

劉廂還是不依不饒,裏麵似乎是反抗的聲音更加劇烈了,“你小點聲,我的小姑奶奶”,劉廂老師壓著聲音怒吼著,“行吧,你今天不高興,不開心,我本來都想好理由今天咱倆一起好好的高興高興呢,親一口,再親一口,穿上衣服吧,,你先走,我墊後。”

接下來就是收拾東西的聲音,三個人在窗戶下都聽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劉廂老師就和漂亮王老師親親上了,還要脫衣服,不過他倆要出來了,這三個人必須趕快跑,而且是沒有聲音的,跑到旁邊垃圾裏用雜草趕緊蓋住三個人。王老師和劉老師出來了,拉著手,劉老師就問了王老師一句話,“那我們倆個什麼時候才能一起再高興高興啊,我簡直受不了了”。“下周天這個時候吧,我會準時等你”漂亮王老師沒有回頭,隻留下聲音輕柔的飄蕩到四個人的耳朵裏了,這三個人似乎都支起那頂帳篷了,不知道劉廂老師怎麼樣。

等劉老師走了,三個人才敢出來,可是現在學校裏的大門被鎖住了,三個人隻得是跳牆出門,回到家已經是晚了好久,也沒有什麼,各自被家裏打了一頓,然後是爸媽給做飯,吃完飯,看看電視,二皮說學校老師明天讓平墳去,明天還得早起,二皮的父母隻是驚訝了一聲,說了小學生也要去?你哥哥明天也會去的,應該不和你們一起,你拿個小工具就行了,做個記號什麼的,千萬不要丟了,要不然回來等著挨打,二皮似乎是記住了,他看了會電視就躺在小床上呼呼睡大覺了。

第二天二皮早早的就被媽媽叫醒了,早上起來太早沒有飯吃,二崗和三廣已經是在他床前等著了,媽媽往三個人的口袋裏各放了些烤饅頭片,二皮的最多,還叮囑他不要忘了吃,要不然沒有力氣。

三月的天還是有些冷,昨天那麼熱,今天又冷了,三個人拿著各自的工具,又開始走在那條再熟悉不過的路上。

“我昨天晚上想著真是可惜了”三廣開口說,二崗和二皮都在吃東西,沒空搭理他,“你說昨天劉廂老師說要脫漂亮王老師的衣服的時候咱是不是應該看看,”三廣似乎是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唉聲歎氣的一邊捶腿一邊歎氣和搖頭,“對啊,”二崗忍不住了,“真是可惜了,三廣,你說說這比你哥藏的那****是不是精彩多了”,“滾你的二崗,我給你說了多少回了,你要是下回再說黃片兒的事,我下回有絕對不會再讓你看了,我說到做到”三廣似乎是被二崗揭發了,再加上沒看到漂亮王老師脫衣服的樣子,似乎是要生二崗的氣了。“啥是****啊,電視上有不”,二皮似乎是更專注在吃自己的東西上,不理會這兩個年齡大的人在說什麼。“小孩,大人說話不要多嘴,電視上有這可就壞事了”,二崗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怎麼,語氣明顯不一樣了,像是深思熟慮了一件事,語氣凝重的早開始說了,“嘿,三廣哥”,這簡直是二崗新的招數,因為這三個人雖然是有大有小,但是從來沒有喊過哥或者弟,這樣說話可能又要做壞事吧,你得做哦,不能不講兄弟義氣。“你還記得漂亮王老師昨天回家之前說的話不?”二崗似乎對昨天的事記的更清楚些。

“說的啥”三廣似乎是不記得,也許是生氣,不想理他。

“你忘了?”二崗不信,全身都寫滿了疑問,“你忘了她說下周天這個時候,她準時等著劉廂!”

這似乎是刺直接紮到三廣的心裏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對啊,下個星期天,三廣立馬舉起了手裏的鐵鍬,嘴裏小聲嘟囔著,他的眼睛不知道在往那看著,仿佛在想些事,他想起來那句話了,漂亮王老師回家前說的,現在還在耳朵裏呢!那麼就是說下個星期天的時候,在那他要****了!可是真的會那樣嗎?

又走到那棵柳樹下了,二皮不再吃了,他停下來,要求兩位折些柳樹條今天帶著,說是有用。

“二皮,你弄啥嘞,今天是去平墳,不是讓你去掃墓,清明節還早呢,你帶些這些柳條管啥用,當笤帚?還是編個帽子玩啊,勾搭誰去啊”,三廣剛才還在沉思,這會看到二皮要弄這個,心裏不知道這個小屁孩怎麼想的,知不知道這倆位哥哥在說些什麼。

“俺哥給俺說了,說這個柳條能辟邪,你倆可能不知道,你看過《西遊記》沒,裏麵的觀音菩薩手裏那個白小瓶子裏放的就是柳條,不知道了吧,所以這柳條應該是管用,要不觀音菩薩能拿它當法寶,要是真的萬一被鬼或者僵屍纏著了咋辦,用柳條抽他!就能把他打跑嘍,要不你就慘了,被鬼魂附身。”二皮在很認真的說,他顯然是電視劇看多了。

這三個人當然是都看過《西遊記》的,裏麵最厲害的應該是如來佛祖吧,可是他們喜歡孫悟空,孫悟空經常找觀音菩薩幫忙,觀音菩薩手裏確實是拿著個白小瓶子吧,至於裏麵放著個那個東西,至於是柳條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再說了觀音菩薩的柳條你能比嗎?遇到鬼還不趕緊跑或者下跪求饒,怎麼還敢打呢,二皮真的不知好歹,你這樣的早晚死鬼手裏頭。

“俺哥給俺說的,俺信俺哥的,你願意拿就拿,不拿拉倒”二皮自己去折些長柳條來編成一個草帽形狀,給他們倆,三廣沒接,二皮就把多餘的拆開接起來圍在腰上,仿佛這就是他的武器,他今天不但要平墳頭,還要去打鬼。

老師和同學都在學校裏集合了,村支書也在,他也是要去的吧。同學們各自列好隊伍,拿好工具,班長喊著口號一二一二一,大家整齊的走出校門朝著村外出發了。

天剛蒙蒙亮,地裏麥苗長出來了,還沒那麼綠,應該是探到春天南風的溫度了。不遠處就能看到一些墳頭了,有新的墳,也有舊的墳,有的是大大的土堆,雜草叢生的蓋住了,灰灰的樣子在隨風搖曳著,也沒有人來添一把新土了,也許是新人也沒有了,不過看來是以前的大戶人家的,看看這墳頭就知道原來的派頭不小。再稍微好些富裕的人家有祖墳立碑的,那些逝去的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麵,好多墳頭都在一起,這些應該都是好地方,是原來的風水先生看好了的,能夠庇佑自己的子孫,後人們會來,墳頭上就沒有太多雜草,上麵刻著家族幾代人的名字當時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一個闊綽的還給族人蓋了個小亭子——越是這種恢弘大氣的越是要記住的,好在也沒幾個,因為老師說過了,而且是特別強調,這樣人家的墳不能平,平其他的就可以了,要不然會有人來找麻煩的。還有些年代更久遠的,聽村裏的老人家講是一些八路的,敵人的幾個屍體當時都被收走安葬了,隻剩下八路的——那些人穿的破爛,容易辨識,而那些難得活下來的八路也沒幾個人了,和村裏的幾個膽子大的老鄉湊合著卷個草席子就地挖個坑埋了,好在是一人一個墳頭,也沒有牌子,也沒人動過,日子久了,墳頭都被風吹平了,似乎草也懶得長了,就這樣慢慢的消失不見了,也不用管了,省的人動手了。可是接下來的任務依然是很艱巨的,三廣,二崗和二皮可是知道,這村外的墳地可是不少,夏天的時候從樹林子裏捉迷藏,有的躲到墳地裏去,你不出來都不知道你在哪,可難找了,再加上那些零落的墳,怎麼著也要幹一個多星期吧。

到墳地周圍了,大家各自散了,老師說,一會村支書和校長來,等他們說開幹了咱們再開始,並叮囑大家不要亂跑,省的幹活的時候找不到人。這也許是二皮記憶裏最早的春遊吧,隻是來的太早太突然沒有準備。二皮兜裏還有些吃的,他們三個和幾個小夥伴坐在墳頭上,有說有笑的談起天來,聊聊百看不厭的《西遊記》。

“你看看,那邊還有一個新墳呢“,有人指著,大家都不自主的往那個新的墳地的方向看,不錯,在北邊,那出殯時後輩們紮的紙簍子啊,什麼櫥子啊,櫃子啊,自行車啊,還沒有燒掉,還留在人世間沒給那位去世的人燒過去,真不知道為什麼是誰這麼的粗心大意。但更讓人想不通的是,那個墳地上似乎是坐著個人,不過剛才來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也許是大家都沒有留意那邊吧,等走到這南邊回頭才看見,這要是遇到鬼可怎麼辦。好天都亮了,大家都不害怕,而且那個身影在二皮看來似乎是傻五才對,那個就是傻五剛死的爹的新墳才對,不過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那守著,守孝嗎,這大白天的作秀還是作死呢?

二皮大膽的跑過去了,二崗和三廣也去了,他們知道傻五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傷害他們的,雖然二皮年齡小,可是傻子不懂的吧,二崗和三廣懂得。

“傻五,傻五”二皮總是這麼叫,但是傻五他們家裏人總是不樂意這麼聽的,好幾次都要和外麵喊傻五的人急眼,可是小孩子才不管,況且這會又沒有傻五的家裏人。

“給你幾根柳條,傻五,”二皮遞過去,傻五看到了,嘴裏不知道說些什麼,他說不清楚的,隻是那樣就接過去了,二皮又從他手裏拿過來放到他的頭上,扶了扶,擺正才算安心。傻五也沒動,不反駁,也許他和三廣一樣不屑這個東西,但是他畢竟是傻的,不懂得,也不信,送給他一樣東西也許這樣能夠得到一點點的快樂,向以前給傻五一支小鳥一樣,他曾經傻笑過,真的。傻五不懂朋友的,他凶起來隻記得爹媽,其他都不認得,所以二崗和三廣都要跟著才放心和傻五玩。

“這個柳條是能辟邪的,知道不知道,觀世音菩薩就有柳條,能打鬼的,你一個人坐在墳地多久了,這不害怕嗎?”,和傻五說話就是等於和自己說話,他也許真的聽不到,聽到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二皮隻能是這樣自言自語,他順著他看的方向忘去,那正是村口的方向,他是在回憶他敬愛的父親出殯的那天嗎?“你在這坐著吧,我們走了”。傻五依然是沒有回頭,以前的時候,他們三個總是以誰能把傻五逗樂為榮,這畢竟是一件十分為難而又有些危險的事,又有幾個人見過這種唐氏綜合症的人真誠的歡笑呢,恐怕是最真摯的親人從心裏愛這樣的人才會有吧?孩子們總是以這個為榮耀的,或許長大後明白事理讓他們疏遠,可是那是真實的,短暫的存在著的,就像一顆流星,一閃而過了,沒人責備它的短暫。

大家似乎是等了好久,村支書終於和校長露麵了,他們似乎是剛吃飽飯,因為他倆都打了飽嗝,還不停的撫摸自己的肚子,大概是吃撐了吧。劉相校長是劉廂老師的哥哥。也許大人物都是這樣出場的吧。村支書和校長各自簡單的說了幾句,提綱挈領的表達了一些主要關鍵的矛盾,闡述了目前任務的形勢和要我們奮鬥的目標,並告誡我們不要害怕困難,要迎難而上,務必不折不扣地去完成上級領導交給我們這些無產階級接班人的光榮任務——反正那個男老師的本子上是這麼寫的吧,那個男老師聽說是大專畢業,就是背著好好去看醫生的那個,現在在村裏教書了。在隊伍後頭的三個人沒有聽清楚,問了問前頭的才知道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還有讓大家注意安全注意保暖,就這些了,大家就開始幹活了:女同學去植樹,男同學去平墳。三廣看到劉廂老師帶著幾個班的男同學往南去了,那個男老師帶著另外的男同學往東去,村支書帶著村裏的壯勞力往北去,校長讓女老師帶著女同學去西邊靠著馬路的地方去植樹了,自此,好像就全麵開始了,我們要與墳頭決戰了。三廣似乎鬆了口氣,因為漂亮王老師沒和劉廂老師在一起,他滿腦子似乎都在想他們倆能在這荒郊野外做出什麼荒唐的事來,三廣恐怕是無心去平墳的。

二皮想著那時候在那個男老師的帶領下,他們就像一群虎狼之師,所向披靡,不斷的去攻克新的出現的墳頭,有的人甚至站立在墳頭上,仿佛那些厲鬼都被我們的戰士狠狠地踩到腳底下,不得翻身,然後高高的舉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刻意做出民族英雄楊子榮殉國的架勢來,而臉上卻露出革命者勝利的微笑,並且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可愛的同誌們,為了我們偉大而又自豪的民族事業,為了革命任務最後的勝利,為了我們的糧食能高產,我們衝呀,衝呀”,然後發出衝鋒號般嘹亮的聲音——那是柳條做成的哨子,比二皮的要好很多,吹的自然是更勝一籌了。那帶隊的老師一臉的迷惑且有些興奮:難道我們是回到過去了嗎?

現在革命任務進行的還算順利,已經是有不少的墳頭被鏟掉了,幾乎是與地平齊,老師就不讓往下挖了,再挖就是要起棺材了,要是讓人家看到,非得打起來不可,這些老觀念不是說打破就能打破的。大家剛開始還有些害怕,怕晚上有鬼上家裏找去,那個男老師給我們講了講辯證唯物主義理論,該理論認為這個世界是物質的等等,簡單說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什麼鬼魂,那都是嚇人的,這可是馬克思主義信奉的理論——無神論者應該有的信仰。

老師讓大家休息休息,可有幾個幹的正起勁,不願意停下來聽老師講道理,老師也沒有管他們。

“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二皮仍然是帶著他辟邪的柳條,放下了鐵鍬。也許他認為他的柳條能比那些理論有些用處——鬼挨打也會疼的吧,二皮的帽子在老師看來怪怪的,像打遊擊戰的,不過是個小孩子,怪也可以理解了。隻是還沒等老師回答問題開口說一句話,就聽到有人“啊”的一聲慘叫,好多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是傷到人了還是怎麼著,急忙忙的跑過去,男老師第一個衝過去了。

這件事對與三廣來說似乎是終身難忘的,對當時在身邊的人也許會是同樣的,以後每當三廣他說他不信鬼神的時候,二皮都會拿這事來說他,或許,總有一天,真的會有鬼來找三廣的,可是三廣心裏雖然害怕,依然是嘴硬的很,我又沒有冒犯他們,他們為什麼要來找我呢?

三廣那組人比二皮這組人年紀大了幾歲,男孩子嘛就是愛活潑,愛動,老師都說讓休息一下了,他們仍然在向下挖,不湊巧的是那塊墳地上可能原來埋的時候先鋪的木板,下麵有棺材,還有陪葬的人,反正隻有三廣自己掉下去,他是這麼說的,大家就這麼信,那個墓好在不是很深,三廣掉下去的時候屁股一下子坐到了石棺上還是什麼東西,這下摔的他確實很疼,也很害怕,就發出了那樣的慘叫聲,因為他沒有一點的防備,慌亂中他好像還摸到了殉葬的人吧,反正就是個骷髏,把他嚇壞了,好在裏麵沒有蛇什麼的,要不然真的就嚇傻了,老師帶著大家把所有木板都打爛了,讓身子輕且膽子大的二崗給三廣在腰上係上繩子,把他拉了上來,等三廣緩過神來就開始嚎啕大哭,說再也不敢挖墳了,二皮安慰他不要太害怕,二皮拿著自己的柳條開始輕輕抽打他,說這樣能把鬼打跑,三廣沒有反駁,隻是在哭。男老師看著今天這個挖墳是不能再繼續了,就要帶著大家往回的方向走,孩子們都要害怕了,更害怕的是老師吧,剛來的老師,出了事可怎麼辦。快走到了原來的地方,又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大家以為又出什麼事了,誰又掉到這些都腐爛的棺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