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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映在晶瑩的白雪上。
蕭軍起得很早,差不多天還沒亮,就開始穿衣洗漱。每當他專心致誌地傳授汪家小孩武術時,蕭紅或是探出頭來看,或是笑著在一旁品頭論足,但她的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了料理家務上。她要做一名勤勞賢淑的女子,學會生火做飯,學會變換著手法做菜,學會洗碗、刷鍋、擦拭灶台,學會收拾地板和床鋪。
每天的生活很單調,有時又很無趣。不過蕭紅沒有厭倦,反而覺得這才像過日子,兩個人的生活就該如此平淡。他有他的事忙,一天三四個小時在外工作。她也沒閑著,在蕭軍一陣勞累過後,送上物質和精神上的安慰。
兩個人,兩顆心,於相互扶持的歲月中,悄悄融合在一起。
可是,生活上的困窘沒有就此止步。等時間一長,他們的錢花得七七八八,蕭軍就要四處籌錢過活。為了生存,為了蕭紅不再挨餓,為了這個家能安穩下來,他不知在外受了多少白眼,聽到多少冷嘲熱諷,又受到多少所謂朋友的欺辱。
但不論環境有多麼惡劣,人心有多麼詭詐,他都硬著頭皮忍了下來。因此,他借來三毛、五毛的錢,與蕭紅苟延殘喘著維持生計。
夜幕拉開,遮蔽整個世界。天空閃爍著星光,月前飄蕩著白雲。浪漫的銀河中,是否有牛郎織女兩情不得的呐喊?一個在左岸挑著孩子,一個在右岸遙望凝視,愛情的力量促使他們每年隻見一次麵,而隨後的日子,竟全是在無窮無盡的思念中度過。
他們雖然比不得牛郎織女,還沒有到相思相望不相親的地步,但生活所帶來的艱難險阻,卻不比牛郎織女輕鬆。蕭軍想給她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沒有寒風、沒有饑餓的家。可一次又一次的不如意,令他們食不果腹,哪還有餘力籌建夢想的城堡?
一個男人,給不了最愛的女人美好的生活,反而令其跟著自己遭罪,想來也是一種煎熬。而這種煎熬比見不到她,但知道她衣食無憂,更鑽心,更透骨。
哈爾濱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冷,狹小的棚子似乎擋不住冰風。
數日下來,家裏的木柈快燒光了,如今僅剩一塊。餘下的漫漫長夜,他們隻能在沒有爐火、沒有暖意的條件下,相互取暖著入眠。夜色已深,大地安寧。兩人就著冷水吃完麵包,各自坐在床沿上。蕭紅瑟縮在被子裏,不停摩擦著雙手,希冀能帶來絲絲溫暖。然而,寒風還是像源源不斷的江流,一股腦兒拚命地湧上來,凍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沒過多久,他們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裏,一陣刺骨的寒風灌進來。他們被凍醒了,渾身上下抖動著雞皮疙瘩。蕭軍打了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下來,跑進廚房大飲一口冷水,又鑽進被窩,雙手擊打著胸膛,告訴蕭紅他有多麼不怕冷。
可是,冷與不冷,她怎會不知?
如今,一雙本就枯瘦的手,居然變成了冰棍。在沒有食物、沒有爐火,也喝不到熱水的夜裏,她唯有靠在蕭軍的懷中,企圖從情人身上捕捉到溫暖。
然而,蕭軍的肩膀縱然寬大,卻沒有裝下竄湧著的暖流。她越抱越緊,越抱越用力,想從中尋覓到一絲一毫的溫度,卻不承想,最後是她溫暖了蕭軍,而不是蕭軍溫暖了她。
寂冷的夜,在寒風呼嘯聲中,終於挨過去了。
天放光了,也意味著希望越來越近了。
蕭軍如願以償,找到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從今而後,他越來越繁忙,而在家陪蕭紅的時間,也似乎越來越少。
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即便是近在咫尺,也仍舊想倒在他的懷裏,像一個受萬人寵、萬人敬仰的公主;像一塊精美高貴的玉石,捧在手心,生怕落地;又像一個長不大,需要人倍加嗬護的小姑娘。
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蕭紅對蕭軍的依賴一天強過一天,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在日積月累中逐漸緊挨到一起。她開始害怕了,一個患得患失的念頭突然躥上來,那是一種比冬天的淒風還要刺骨的冷。
“早晨起來,就跑到南崗區,吃過飯,又要給他的小徒弟上國文課。一切忙完了,又跑出去借錢。晚飯後,又是教武術,又是去教中學課本。夜間,他睡覺醒也不醒轉來。”(節選自蕭紅《他的上唇掛霜了》)
一個女人的一生,需要多少個日夜嗬護?
而他,卻在沒日沒夜的操勞中,逐漸淡化了這種關心。
從此以後,蕭紅變得越來越孤獨。愛一個人熬成了等待,想一個人碾成了靜候。全天下的白雪和蒼茫,居然與她一生如雨的雙眸,悄然吻合在一起。
房子裏安靜祥和,她多希望有人打擾,卻又希望沒人打擾。一個人的日子,或許隻有在蕭軍出去後,才會變得這麼百無聊賴吧。
白天對蕭紅來說是那麼無趣,她隻能坐在家具前。雖然生著嘴巴,卻不能言說;雖然長著腿,卻無法行走;雖然擁有雙手,卻什麼都不能做。她像一個廢人,隻能坐在木椅子上,空對著潔白的牆壁發呆。她多想看看窗外的世界,多想聽聽鳥兒的鳴叫,多想聞聞芳草的清香。可是,玻璃上生了厚厚的宛如絨毛的霜雪,她的視線根本穿不透。這裏雖然是一個家,卻沒有陽光,沒有聲音,沒有顏色,也沒有人陪。這個家那麼窮,那麼寂寞,好像是一片不生草木的荒涼廣場。
沒有陽光的屋子,沒有溫暖的家,蕭紅或許早已司空見慣。其實,這些都不是她懼怕的,她唯一害怕的便是寂寞,就像古時的那些婦人,獨坐在空落的閨房中,翹首企盼著丈夫歸來。然而,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撐多久,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能徹底改變現狀。
平淡的日子反複上演著,蕭紅還沒有看到希望,家裏又窮到了極致。眼看著日子挨不下去了,她便想把過去沒穿過的新襖當掉,以換取微薄的錢財。蕭軍聽後勃然大怒,死也不願拿去當鋪。蕭紅明白他的心思,定是怕被人取笑,故而不肯跑一趟。
無可奈何之下,她便想著自己去。臨走時,蕭軍囑咐她,非兩元不當。然而,當鋪老板卻隻願支付一元錢。可為了生計,為了日後能過得好些,她還是咬牙當了。拿到錢的那一刻,蕭紅像賺了一大筆的商人,興高采烈地跑到米店、菜店,還一口氣買了十個包子。
回家的路上,一位老叫花蜷縮在牆根,眼角迸發著淒楚的目光。蕭紅心下一軟,給了他十個銅板。那天,迎著溫暖的陽光,踩著稍稍融化的殘雪,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然而,當蕭軍得知新襖隻當了一元後,一張鐵青的臉頃刻間陰雲密布起來。他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埋怨她,似乎從未考慮過,勞累了一天的蕭紅,至今仍未吃一口飯。
最後,包子吃光了,他的怒火也漸次平息。而蕭紅,卻在冷寂暮色下捕捉到一絲傷感。她說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也說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蕭軍確確實實變了,他待自己是不如以往好了。
單調乏味的生活,總有波濤洶湧的時候。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蕭紅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則征聘廣告員的信息。倏然間,她想起一個會畫廣告牌的朋友,僅僅一個月就能掙到四十元錢。對蕭紅來說,這可是一筆巨大的報酬。況且她素日裏也喜歡繪畫,而今恰恰可以嚐試一下。
然而,蕭軍並不讚同她的決定。在蕭軍的眼裏,隻有低俗下賤的人,才會選擇這樣一份不光彩的工作。可蕭紅很執著,她一直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一直想抓住身邊的每一個機會,甚至隻要有一分一毫的希望,她就會盡百倍的努力。
因為這件事,兩人爭吵了一夜。
[2]素履所往,一葦渡春江
第二日天微亮,蕭軍在報紙上看到了那則消息。他還從有關工作待遇的一列中發現,廣告員的月薪的確是四十元。
終於,他向蕭紅妥協了!
兩人躊躇滿誌地來到應征地點,本以為會有所斬獲,然而,那天剛巧是周日,影院根本不做接洽工作。因此,在一個赤霞染透半邊天的黃昏,他們又開始爭吵起來。
“衝突就這樣越來越大,當時並不去怨恨那個‘商行’,或是那個電影院,隻是他生氣我,我生氣他,真正的目的卻丟開了,兩個人吵著架回來。”(節選自蕭紅《廣告員的夢想》)
即便回到家裏,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塊被褥,他們也不願去搭理對方,仿佛彼此都窩著一肚子火,就等隨時隨地爆發了。如果說過去的安靜是因為怕冷,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說話,那現在的安靜便明顯充斥著孤獨,一種彼此漸次疏遠,安靜得如同整個世界裏從未來過任何人一樣。
廣告員的夢想,輕盈得像一朵浮雲,在沒有清風的吹拂、沒有陽光的普照下,距離蕭紅越來越遠,甚至遙不可及。
當她企圖嚐試著忘記時,蕭軍卻不依不饒了。數日來,他又去過兩次影院,對於廣告員的工作,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在蕭軍看來,他們不該為了四十塊錢被人戲耍。況且,大多數廣告員畫的都是那些情火愛欲、豔史濫情的東西,而這些對堅守清高的文人來說,不正是一種褻瀆嗎?
夜幕沉沉,清輝皎皎。
蕭紅倚在他的懷裏,聆聽著那些“教訓”“經驗”和“憤慨”。他越是慷慨激昂,她便越抱得更緊,愛得更深。沒想到最後,蕭軍還是做回了自己。她對他的欽慕,也從過去的冷戰中抽離出來,而今越聚越多,越聚越深。
然而,一夜歡好,旭日東升。
那些油然而生的欽慕,在黎明破曉後,被刺眼的光華所取代。
直至微弱得再也感受不到,再也沒有溫存。
昨夜,蕭軍的諄諄教導,言猶在耳。可一覺醒來,當他們於街上碰到一個在電影院做兼職廣告員的老友時,他的原則、他的堅守、他的清高,居然被摔得絲毫不剩。蕭紅不明白,當初她要去,蕭軍千般萬般地阻攔,而今老友隻讓他們當助手,他卻像吃了興奮劑,急匆匆地去電影院應征。
兩人出門前,蕭軍顧不得形象,沒有洗漱梳理,隻想著趕快過去。然而走出房門後,蕭紅突然想起有一堆木柴還放在火爐前,怕容易引著了,又跑回家將木柴挪了一個地方。因為耽擱了一會兒,他開始不耐煩了,舒展的眉宇微微隆起,那些刺耳的話、那些砭骨的疼,像針紮一般在蕭紅的心裏隱約乍現。
不是說不能做這個行業嗎?不是有一股清高,有一股傲氣的嗎?然而今日,他又為何如此著急了,以至於發瘋似的追求,發瘋似的在意,竟與之前的蕭軍判若兩人?難道所有的一切,僅僅是因為錢嗎?
蕭紅想不明白,隻能陪他坐下等。但不湊巧的是,他們等了半個小時,老友始終沒有出現。無可奈何之下,兩人便垂頭喪氣地折返。在回家的路上,蕭軍還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人,本就是自私的,多碰幾個釘子也好。”
柔風輕拂下,蕭軍悵然而去。她想要跟上,一述今日的愁腸,不承想老友追來了,蕭紅唯有獨自隨著老友,在電影院裏畫起了廣告牌。而那日,蕭軍一個人回的家。
傍晚十點鍾,月色在雲紗中穿梭。
蕭紅以為他不會來,正想著如何回去,然而,他還是來了,孑然佇立在電線杆下,徒留一個魁梧雄壯的背影。月明星稀,皎月似水。再見他的模樣,清秀的臉上居然掛滿憤怒。原來,他找了蕭紅兩次,問了很多人,去了很多熟悉的地方。
隻是沒想到最後,蕭紅就停留在原地。
大火一旦燃燒起來,就無法輕而易舉地遏製住。這一夜,寒風砭骨,冷雨敲窗。他們又吵起來了,直到半夜,仍舊沒有停止。蕭軍從外麵買來一提酒,因為無法安眠,想要借著酒氣昏睡過去。不承想,蕭紅搶過酒壺,也大飲了一半。
愛情,到底從何時起,突然變得那麼沉重?
他們都想緊緊擁抱彼此,都想挽留住最後一席溫存,然而,越是用力,就越抓不住。直到雙方傷痕累累,往昔美好的一切頃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