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呼蘭少女,情竇初開(1 / 3)

《呼蘭河傳》reference_book_ids\":[6959122730658565151,7255203659191946300,6895328570923551757,7109046336015584263,7267077384426228771,7225560261875207180,7049604123741654030,7117932081413360670]}],\"35\":[{\"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35,\"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39,\"start_container_index\":35,\"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33},\"quote_content\":\"《呼蘭河傳》reference_book_ids\":[6959122730658565151,7255203659191946300,6895328570923551757,7109046336015584263,7267077384426228771,7225560261875207180,7049604123741654030,7117932081413360670]}],\"67\":[{\"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67,\"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55,\"start_container_index\":67,\"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49},\"quote_content\":\"《小城三月》reference_book_ids\":[6978309181073787911]}],\"1\":[{\"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31,\"start_container_index\":1,\"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25},\"quote_content\":\"《呼蘭河傳》reference_book_ids\":[6959122730658565151,7255203659191946300,6895328570923551757,7109046336015584263,7267077384426228771,7225560261875207180,7049604123741654030,711793208141336067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1]河洛花仙,人間別樣紅

滿天星光,滿屋月亮,人生何如,為什麼這麼悲涼?——《呼蘭河傳》

光影停駐,歲月鍍金。在閉塞、守舊的呼蘭河縣城,人們似乎永遠也忘不掉那名少女。她蕪雜的一生,冥冥中,從蜿蜒盤旋的呼蘭河,陡然冒出沁人心脾的冷意。她的文字如她的人生,滿麵掛著抹不掉的殘淚,而視線所及的則是饑餓、欺騙、掙紮、死亡……

她說:“我將憂悒以終生。”

她做到了,以荒涼固守著寂寞。

年年歲歲,不複流光。她就是民國四大才女之一——蕭紅。

當曆史的槍聲穿過呼蘭河的小縣城,在城內龍王南廟路南的張家大院,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正悄然傳來。1911年,本就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辛亥革命軍大舉闖入北京城,就連清政府最後一點殘存的勢力,也在一陣苟延殘喘後消耗殆盡。然而,對中國文壇來說,這一年降生了一位日後呼風喚雨的女作家——蕭紅。

蕭紅的乳名叫榮華,學名秀環。她的父親是張廷舉,畢業於黑龍江省優秀師範學堂。因為父親長期在外為官,為人又冷漠吝嗇,孤傲固執,所以,不論在下人眼中還是在家人眼中,他都是一個苛刻又頑固的人。

盛夏的大雨,衝刷著靛青色的石板。

年幼的蕭紅趴在格子窗前,一個人落寞地看著濺起的水花。窗戶對麵的房中,依舊活躍著歡樂的氣氛。他們應該是在玩遊戲吧,不然喧鬧的鞭炮聲、說笑聲、唱戲聲從何而來?在朦朧的煙色裏,還有一股爆米花和瓜子糖酥的香味迎麵撲來。

啊,真香!

她閉上眼輕輕聞了聞,也隻是聞聞,若能吃到,該是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雖然她和二弟同父同母,彼此呼吸著一樣的空氣,住在同一個家中,但他們之間的差距,又何止十萬八千裏可形容?在重男輕女的封建大家庭中,她的降臨,似乎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大雨,仍舊肆無忌憚地下著。天空上的滾滾墨雲,像是一個人無情的咆哮。

倘若可以,她一定會站在大雨中呐喊,帶著小小的憤懣,告訴那些曾經冷落和拋棄她的人,總有一天,她會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俯瞰呼蘭河所有的風景。

其中也包括,她最愛又最恨的父親。

三歲那年,小蕭紅常常喜歡在窗欞前掏洞玩,尤其當黃昏時分,夕陽漫進寂寥的屋子,她總會伸出小手,像彈鋼琴般,將窗紙一格一格捅破。

沒有父母疼愛,沒有家人關心,這點小小的惡作劇,總該賜予她吧。

然而,當祖母看到她的行為時,也未說話,隻是抿了抿掉光牙齒的紅唇,拿著一根細針藏匿在窗戶背後,專等蕭紅下次再捅時碰到針尖,任一滴滴鮮血順著小手流到細白的手腕上。

她吮吸著流血的手指,眼中閃爍著淚光。祖母沒有半分心疼,反而說她活該,天生就是小賤貨。三歲縱然不大,但好話壞話她還是聽得懂的。

小賤貨,多麼刺耳的聲音!眼前站著的這位,到底是自己的親祖母,還是童話中那個時時刻刻刁難白雪公主的老妖婆?每每想到這裏,蕭紅都覺得心間隱隱刺痛,仿佛隻要閉上眼睛,她的腦海就會浮現一幕幕任人宰割的畫麵。

多麼可怕,多麼難過。

幸好,她並沒有失去全部,至少祖父很疼她。

相對於父親的圓滑世故,又暴躁無常,祖父永遠是最和藹的一個人。他喜歡與院子裏的花花草草為伴,閑來澆澆水,悶來施施肥。在他的整頓下,庭院深深,竹葉繁茂,處處花海。很快,寬大的院子,成了蕭紅心中的桃花源。

初春的早上,露珠兒在葉子上晶瑩閃爍,她喜歡展開雙臂,讓陽光灑在笑臉上,而後一圈圈地打轉。那時,白色的蝴蝶、青色的螞蚱、黑色的螞蟻、綠色的大榆樹葉子,還有閃著黃色微光的花瓣,突然隻屬於她一個人,突然構建成了洋溢著溫暖的城堡。

她可以無所顧忌地朝著鮮花微笑;可以奔跑在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道上;可以坐在長廊的木椅上,一個人望著變幻莫測的白雲發呆;也可以躺在草地上,和一群正拚命搬家的螞蟻說話。幼年的蕭紅,遠離了家人的疼愛,正學著自己關心自己。

蕭紅喜歡聽院子外麵的叫賣聲,仿佛那是她和外界溝通的唯一途徑。其中,賣麻花的叫賣聲最響,也最讓她心神往之。幼年的蕭紅,多麼想逛逛外麵的世界,買些喜歡吃的零食,看看沒有去過的地方。然而,那時她幼小的天性根本就無處安放,一直被家人無情地束縛著,即便如今擁有了很多念想,也終究會伴隨父母強大的阻撓而煙消雲散。

“一個提籃子賣燒餅的,從胡同的東頭喊,胡同巷西頭都聽到了……第二家的老太婆也是在閑著,於是就伸出手來,打開筐子,摸了一回。摸完了也沒有買。等到了第三家,這第三家可要買了。”(節選自蕭紅《呼蘭河傳》)

蕭紅心裏很清楚,第三家有五個小孩,生活極度窮困。但窮困並不能說明什麼,反而恰恰讓她無比羨慕。原來,孩子們的母親很疼他們,每次都會買麻花和燒餅給他們吃。隻是,如此溫暖的畫麵卻始終與蕭紅無關。她隻能靠在張府的大門門縫前,用豔羨的目光看向五個笑逐顏開的孩子。

自從蕭紅生下來,她就沒有母親疼,沒有父親愛,更沒有祖母溺,沒有朋友憐。而今,看到別人的父母無微不至地關心自家孩子,她居然有點落寞和傷感。想了很久,她倏然抬起頭捫心自問著:如此漫漫長夜,何時能熬出頭來?

當然,幼年的時光也不全是哀傷。她也有過快樂,而且是專屬自己、無法與別人分享的快樂。蕭紅很喜歡天邊的雲,仿佛那是她的第二個家。在浩渺蔚藍的天空中,雲是最自由也最聖潔的。它們隨著清風飄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太陽是雲獨一無二的裁縫:早上賜予它們如魚肚般斑白的衣服;中午賜予它們像聖雪般純淨的紗衣;若是到了黃昏,則可迅速裁減成紅藍不等款式的長袍。

然而,最讓蕭紅喜歡的,當屬很難碰到的火燒雲了。

若是到了赤霞漫天的黃昏時分,晚風輕輕拂過鮮嫩的蒿草,她則會跑到草叢中,一個人散亂地躺下,眨著眼睛看向千變萬化的火燒雲。

在蕭紅眼中,火燒雲簡直是大自然完美的傑作!

“五秒鍾之內,天空裏有一匹馬,馬頭向南,馬尾向西,那馬是跪著的,像是在等人騎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來。再過一秒鍾,沒有什麼變化。再過兩三秒鍾,那匹馬變大了,馬腿也伸開了,馬脖子也長了,但是一條馬尾巴卻不見了。看的人,正在尋找馬尾巴的時候,那馬就不見了……”(節選自蕭紅《呼蘭河傳》)

火燒雲下去了,她的世界,又被現實不痛不癢地澆灌著。黑夜在月色的掩映下悄悄來臨,一切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她從蒿草堆中站起來,孑然望向皎皎的月華,幾分感傷,幾分落寞。感性的蕭紅在心裏想著,也不知道下次再看到火燒雲是什麼時候。

或許,人生如是,歲月如是。

沒有誰能一直停留在美好的舊時光裏,亦沒有誰能一直緊緊抓住不散的流光,從此高枕無憂,過著清閑自在的生活。火燒雲,不就是最純真、最美好的象征嗎?

她的大好年華,她的炙熱青春,她的歲月如歌,深深封藏在這裏,永不褪色,永不凋零,永遠發散著清冷而浪漫的光。月華如洗,繁星點綴,她佇立在荒草叢中,雙手合十,默默期許著:唯願,種在心間的火燒雲一如當前,再見,仍舊溫暖。

[2] 浮雲匆匆,喚名張廼瑩

五歲那年的一天,天空飄著綿綿小雨。

她從花園中摘下一片芭蕉葉,像是扛著偌大的扇子,一步一搖,蹣跚地跑進屋子裏,由於低著頭,看不到祖父在哪裏,她便拚命地呼喊:“爺爺……爺……”還沒等她抬起頭,父親盛怒地飛起右腿,狠狠地踹了她一腳,她像一隻拋向空中的皮球,差點兒沒有滾到灶口的火堆中去。等別人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她才看到屋子裏掛滿了白色的綢緞。

偌大的房中,有的人在慟哭,有的人在默然,還有的人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有點明白地看了看大堂中央的木棺,突然意識到——她的祖母死了。

隆重的喪禮上,一個個賓客從門外哭著進來,她半垂著頭,睥睨著哀號遍地的所有人。不知為何,那時的她沒有落下一滴眼淚,甚至內心還泛著喜悅。如果不是懼怕父親的威嚴,她興許會偷偷露出淺淺的笑意。那天,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就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因為也隻有那天,她才被所有親人“關心”了一個遍。

祖母逝世後,蕭紅搬到了祖父的房中。

從那天起,她開始接觸古典詩歌,開始了漫長的讀書生涯。

每天清晨,祖父很早就起床了,然後踏著晨曦去庭院中晨練。她有時睡不著,也會跟著偷偷起來,坐在祖父的書桌前,翻閱一本本古色古香的書。

到了傍晚,祖孫倆挨在暖烘烘的火炕上,祖父一麵摟著她,一麵給她講古往今來有趣的故事。蕭紅聽得津津有味,有時不願早睡,非要聽完故事才作罷。

在那段灑滿陽光的歲月裏,她就像一株野草,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沒過多久,一場改名風波還是悄無聲息地找上門了。

五歲那年,二姨玉環來家中省親。

當她得知蕭紅的學名叫張秀環時,臉色一黑,堅決讓她改名。畢竟,與長輩重名在當時被視為大不敬。所以,那伴隨了她五年的名字,還是隨著二姨的一聲令下,徹徹底底地消失在時光的罅隙中。

外祖父薑文選博學雜識,從書本上挑了很久,最後給蕭紅起了一個很特別的學名——張廼瑩。“廼”同“乃”,並沒有特別深刻的含義。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複雜的字,仿佛有魔力般,應讖著她遙不可及的未來。

多年後的蕭紅,如同“廼”字的“走之旁”,一直在命途多舛的道路上不斷顛簸。她的一生,經曆著遷徙、流浪、掙紮,猶如落在滄海中的一葉浮萍,從未有片刻的安寧。

徜徉在文學的海洋中,她看到的是真善美。而現實生活中,卻無一例外地處處彌漫著假惡醜。

父親的脾氣越來越暴戾,他不僅經常隨意打罵蕭紅,也曾當著她的麵,將二伯往死裏打。每當看到嘴角殘存瘀血的二伯,蕭紅總會怯怯地躲到祖父的懷抱裏。她太害怕了,甚至感覺自己生活在一間暗無天日的囚牢中。二伯和她就是被父親關押的囚犯,他們隻能容忍,卻沒有任何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祖父年紀大了,父親的事他早已管不了。後來,善良的祖父看到蕭紅身上遍布傷痕,便很心疼地幫她擦拭傷口。那時,祖父的眼角一定也掛著淚吧,不然,那一股落在她後背上的炙熱暖流,又從何而來呢?

寒冬的大雪無情地下著,張家大院一片煞白。她鑽進暖烘烘的被窩中,雙眼直勾勾地瞪著祖父。在他那矍鑠的目光裏,蕭紅仿佛看到了渴望,也看到了歡悅。那是一種對文學和詩歌無限熱愛的激情,也是日後令她魂牽夢繞的向往之所。

倏然間,她仿佛看到了光芒,那是一道穿越萬水千山,最終落在她身上的自由之光。從祖父口中溫軟而出的精妙詩篇,突然滲進了翩然而下的白雪之中。明亮又狹窄的房間裏,被高亢又溫情的音符充斥著,似乎正在喚醒沉酣中的蕭紅。

她驀然醒悟,衝出這個沒有關愛又冷血無情的家族,是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情。如今,她若不能在沉默中爆發,就隻能在沉默中等著滅亡。她要離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去一個充滿著熱情和浪漫的城市流浪。她的一輩子,不能葬送在如此封閉的大家族中,也不能毀在一群沒有人情味的“親人”手裏。蕭紅始終堅信,那遙不可及的未來,一定封藏在徐徐而下的鵝毛飛雪裏,隻要她努力,就一定能找到自由和幸福。

在灰色的童年,她就像一株夾縫中求生的野草。

沒有園丁灌溉,也沒有農人施肥。她唯有通過自我努力,依靠堅定的信念支撐著長大。當某種專製或欺壓再次降臨時,她會像含羞草般收起花蕊,決不允許別人再度傷害她。她的愛情,就像一團燎原的野火,盛大而急促,義無反顧,灰飛煙滅。

三月來了,漫長的冬天在最後一陣北風的呼嘯後,戛然而止。呼蘭河上的人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出屋子了,他們換上單薄的外套,踏著鮮綠的草地四處遊走。

蕭紅像一匹放野的馬,興高采烈地跑向夢幻和現實交疊的樹林裏。她喜歡半蹲在山坡上看剛剛發芽的蒲公英,也喜歡閉上眼睛靜靜聽著不遠處羊咩咩的叫聲。太陽溫暖的光漫下來,似一道金光灑過五彩繽紛的河岸。烏鴉繞著楊樹林飛舞,天氣一天暖過一天。

柔和的春風,拂在每一個出來踏春的人的臉上。蕭紅深深沉浸其中,真希望日子永遠這樣繼續下去。

“小城裏的人們都活動了起來,在榆樹還沒變黃之前,大街小巷到處飛著,像紛紛落下的雪塊。”(節選自蕭紅《小城三月》)

漫天飛舞的楊絮,像是大自然最傑出的作品。它們沒有冬日皚皚白雪的淒寒,輕盈地落在五顏六色的田野裏,為整個大地獻上一寸純白。

小鎮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複著單調卻不乏味的生活。然而,唯獨此時的蕭紅,不論怎樣都高興不起來。

[3] 白日無光,猶念三春暉

自從入冬以來,母親的身子就垮了,如今到了春天,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一天比一天嚴重。嬌弱的蕭紅常常趴在母親的床沿前,眼含熱淚地望向那一雙幹枯細長的手。焦躁、不安,像夏天的烏雲,一片片縈繞在蕭紅的頭頂。她天天祈禱,夜夜禱告,隻希望母親不再承受無來由的病痛折磨。

後來有一天,家裏請來一位算命先生。他戴著一副墨鏡,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煞有其介事地捏算。縱然母親身染惡疾,但當算命先生踏進屋子時,她仍舊恍如看到了希望一般掙紮著起身。沒過多久,窄小的寢室裏擠滿了人,有些是家中的親人,也有些是四周來往的鄰居。

蕭紅一向不相信封建迷信,她認為那是害人的“妖術”。聽著算命老頭在屋子裏神神道道個沒完,她心中猛然有一股氣提上來,朝著窗戶裏麵大聲喊道:“瞎子瞎子來幹啥,瞎說瞎算騙錢花。”(節選自張秀琢《重讀\\u003c呼蘭河傳\\u003e回憶姐姐蕭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