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會幽默嗎?》中曾經說過,“幽默與邏輯荒謬成正比”,隻講了一個片麵,現在看來要展一下,應該說幽默與邏輯的錯位的幅度和模式的巧合的嚴密度成正比。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xsw)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中文網站,趕緊來吧。
對於一般作家來說,在一條邏輯線上導致荒謬,讓邏輯離開本來的思路並不太難,嚴峻的考驗是在錯位之後,又讓二重邏輯的模式在某一點上嚴密地巧合起來。二重邏輯,顧名思義,我們常把它當成兩回事,其實它是一同事。關鍵是茌一個交叉點上聯係兩個方麵。有這樣一個外國故事:父親在房間裏吹氣球,把每一個都吹得圓鼓鼓的,在房間裏飄浮著。他吹到最後一個時,已經精疲力竭,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但還是吹。一般地說,我們怎樣想象他這樣做的後果呢?無非是吹完了,他趴下了,滿臉通紅,得了心髒病。這有點怪異,但還不夠荒謬,如果說,他把肚腸都吹出來了,這夠自由了,但是不但不幽默,反而有點可怕了。按照大幅度的邏輯錯位和精致的邏輯模式巧合的原理,有一個外國幽默故事是這樣說的:“他肚子裏的氣都吹完了,成了真空了,球裏的氣自動倒回他肚子裏,他自己變成了個氣球,在屋子裏漂浮起米。”這就幽默了。
這裏已經有一個邏輯上的荒謬,氣球不管吹得多鼓,肚子不管多癟,氣都不可能倒回肚子裏去。但是光有單方麵的荒謬還不能構成幽默,還得有個巧合的錯位模式。氣流倒回來把肚子變成了氣球在房間裏飄浮起來,這個肚子的形狀、功能和氣球的形狀、功能巧合了,也就是非常偶然地、非常意外地重合了。這個巧合和前麵的荒謬是同樣重要的。沒有這個巧合就不可能形成邏輯錯位,對聽者的刺激量就不夠,幽默的潛在能量就不能充分揮出來,相反會受到窒息。所以,善於幽默的作家一般都把兩手結合起來,一手就是邏輯盡可能地歪,一手是到最後卻要盡可能地正,盡可能在邏輯錯位模式上密合,而不管內容有多悖謬,歪打正著。
但是這種巧合的模式的展方向隻是一種可能性,並不是全部的可能性,對同一個模式,思路靈活的藝術家能在別人已經現過錯位方向以後,現新的錯位方向。有一幅漫畫同樣是畫吹氣球,吹氣球吹到肚子癟了,還吹,其結果是氣回到肚子中,把肚子鼓起來,最後肚子競像氣球一樣爆炸了,而氣球卻安然無恙。
這幅漫畫的構思與上述故事模式相類,關鍵在於肚子與氣球在形狀與功能上的相似,但效果卻極不相同。
邏輯錯位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它從一條邏輯線向另一條邏輯線過渡時,不能是公開的,而是自然的、隱蔽的。沒有隱蔽的過渡,讀者的心理預期就不會失落,微笑中的頓悟也就無以寄寓,幽默感也就不會產生。有一部喜劇電影叫做《意大利的草帽》,說是有一頂草帽給馬吃掉了,隻有巴黎才能買到同樣的草帽,人們就不惜代價去弄,每當快要到手時,草帽總是不翼而飛,主角、配角,東奔西顛的,都失敗了。後來卻偶然地在客人的禮物中現了一頂相同的草帽,總算解決了問題。
這個結尾得力於草帽的巧合,這也可以說是一個模式,不過這個模式是一個道具,正是這個道具成了節的動因和結果。但是在我看來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草帽已不是原來的草帽。如果草帽就是原來那頂,原封不動,模式的巧合的嚴密度就更大了,也就更能促使驚奇和驚喜的自然會合。
契訶夫有一篇短篇小說和這個模式類似,叫做《藝術品》,其節核心是一個道具——裸女花瓶。有一個賣古董的太太,孩子得了一種疑難病症,被一位醫生治好了。老太太感恩圖報,正好收購到一隻裸女形體的花瓶,十分精致,便拿去送給了醫生。醫生自然很喜歡,但考慮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看到不方便,乃轉送一位當律師的朋友。這位律師也感到,在客人麵前有傷風化,又送給了一個朋友。這位朋友也不敢放在客廳裏,就把它賣給了古董店,店主恰恰就是那位太太。老太太覺得與她原來送給醫生的那隻乃天生一對,送給醫生豈非錦上添花。當她的兒子把花瓶送到醫生家時,醫生卻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裸女花瓶在二重邏輯錯位中比之意大利的草帽更為嚴密,不僅僅是巧合,而且是重合,因而幽默感更強了。
這是一個規律:模式的重合勝丁巧合。所以在幽默方法中有一格:叫做歪打正著,起初是越打越歪,可是隻要模式嚴密巧合,到了後來卻變成了越歪越正。
對於一個作家來說,最重要的並不是一般地了解幽默原理,而是駕馭幽默的錯位模式。兩條思路甚至多條思路各自獨立存在,這是二元邏輯的自的天然的狀態,沒有幽默感。要幽默,就得把兩條思路弄到一起來,奧妙全在找到嚴密的交錯模式。
西方有一則幽默故事說:一個總統覺得他的演講特別重要,要求電視台把他的演講安排在精彩的節目之間。講完以後,他問有關人士,聽眾對他的反應如何,有關人士答:“非常滿意,人們說,如果沒有總統的演說,大家就都沒有機會上廁所了。”
這裏的“非常滿意”,就是兩條思路的交錯點。它適合於兩種思維的走向。第一種,對總統的演說無限讚賞。第二種,對總統演說前的精彩節目無限讚賞,以致連上廁所都舍不得,隻有在總統演說的插入,導致電視節日中斷,人們才舍得去廁所輕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