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快要天黑了,岑竹歎了口氣,讓對方繼續忙活。
“今夜我就會離開,你願意當誰閨女當誰閨女,與我無關。”
留下愣住的平兒一個人在廚房,岑竹低著頭走了出去,夜風裏夾雜著什麼燃燒的味道。
“越來越近了?”
岑竹疑惑地向大門走去,沒想到下一刻大門被踹開了,無數個村民舉著火把瘋狂衝了進來。
“你們做什麼?”她重新召出了夜晷,這群人怎麼大半夜私闖民宅啊?
“我們來討鬼,那個殺人犯!”
“去死,去死!”
他們不斷高喊著殺鬼,看起來如同一群魔怔的邪教徒。
說的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岑竹正想問對方,沒想到那些人直接越過她衝向了房子,岑竹隻能立馬將衝在前麵的幾個扔了出去,站在了屋門前。
“說的什麼屁話,這沒有鬼!”
“你才是放屁,這戶的女兒就是鬼,我們都知道!”
“殺,殺,殺鬼!”
“殺鬼,殺鬼!”
真是吵的頭痛,岑竹直接把前麵那排人全往後推去,那個平兒現在應該已經聽到聲音跑了。
麻煩,岑竹懶得再和這群人解釋,直接拔劍衝到了人群中,黑夜中隻能看到岑竹手腕翻動,卻看不到那把黑色的長劍,被砍的血流成河的人群立馬又退了回去。
眼看著這群人就要重新退到門外,卻隻聽一聲哀呼。
“我的平兒不是鬼!”
完了,那兩個老人怕不是被抓住了。
還不等岑竹反應,一個身影從屋裏竄了出來,越過人群直奔那兩個被抓住的老人,她一手抓住一個村民的腦袋,直接砸到了地上,那兩個老人急忙回頭去看,熟悉的女兒正朝著周圍舉著火把的人們嘶吼。
“平兒… …”她想去摸自己女兒的臉,她知道女兒隻是擔心他們,女兒不是鬼。
岑竹看著愣住的平兒頓覺不妙,劍鋒一掃把最後一批擋在門前的人砍翻,想衝過去抓住這個千不該萬不該這時候愣神的蠢鬼。
“母親… …”平兒感覺到自己手上滑膩,這是人的血,周圍的人舉著火把憤怒而恐懼地注視著自己,火光下的人臉讓她想起自己還活著時看到的那些人。
又有人去抓那兩個老人,她放開手裏的東西撲了過去,就好像一條誓死守衛主人的狗,不知道是誰先擲了一個草叉過來,她撿起草叉就扔了回去,可人們怒吼著繼續向她刺去,因為背著一副皮囊,她沒辦法發揮出全力。
“殺了他們啊!”岑竹把劍從一個人腦袋裏拔出來,衝著平兒喊到,白癡嗎,那副人皮比命都重要嗎?
伴著草叉和利劍刺來的還有火把,岑竹以為這個平兒到了這時候肯定會用出全力,可對方的兩隻手卻擋住了那兩個老人的眼睛,她在施法,但不是剝除這張皮囊的法術。
扔出的劍削了一圈的腦袋又飛了回來,岑竹正想去看看什麼情況,卻見火光爆開,離的近的那些人瞬間被點燃,向外跑去,觸碰到的人又繼續燃燒,整個街上頓時被火光照亮。
岑竹走到了那三人的前麵,那張皮囊還在,雖然有些破碎了。
“你為什麼不把他們都殺了?”岑竹感覺對方真是傻出了新境界,難不成待在人皮裏太久,忘了自己是個鬼了?
“我,我忘了,我以為,我是平兒呢。”她站了起來,苦澀地笑了笑,灰燼從她的破碎處飄出。
鬼也會死,她把自己身上的劍和草叉拔了下來,沒有血流出來。
“對不起,其實活人有辦法去冥府,我怕你知道後就會殺了我。”
“什麼法子,你快說啊!”岑竹聽到這話立馬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 …如果死去的鬼背的債夠多,它死的時候冥府的路給它就會開路的時間變長,那段時間,活人也可以從那條路進去冥府。”
怪不得她不肯說出來,要是說出來自己確實會立刻把她殺了好借這條路進冥府。
“我存在不了一會了,能不能求你,看在我給你開路的份上,帶他們離開這生活。”
什麼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她在十二歲那年就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
她家在這村子最靠近鬆節山的地方,那時候家裏的父母都對她很好,會親手給她做些玩具,她永遠都是那些被父母痛打的孩子最羨慕的對象。
可是後來有一種惡疾傳來這裏,那天她在門口玩時,從頭頂扔下來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她被蓋了個嚴實,幸好父親這時候過來把衣服扔到了一邊。
她後來才知道,那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有人專門扔到了她的頭上,從那天以後,母親和父親開始出現紅疹,緊接著是咳血,她卻隻是發了兩天燒,後來父親和母親不讓她再靠近,讓她自己在家裏玩。
有一次三天也沒有見到父親母親,她忍不住去敲門,沒有人回應,隨從把她從門邊抱了起來,跟她說以後不要再來找爹娘了。
最後一個隨從離開時給她留了夠五天都食物,可惜他剛走就有人推開了他們家的大門,把廚房的糧食全都搬了出去,沒有給她剩下一點東西。
那天夜裏開始下雪,她坐在院子裏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心想要是父親在就好了,他肯定會和她一起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