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諾塞卡的家庭成員幾乎都是音樂學院畢業的,但又都不從事音樂行當,而是幫著打理家族事業。他們全家都是素食主義者,都不去餐廳,伊塔樂於照顧全家。家中有兩個大花園,說是花園還不如說是田地,足有幾畝大,種有各種蔬菜和水果。他們家還有一口天然的礦泉山井,走道兩邊則種滿了玫瑰、玉蘭花。至於法諾塞卡家族到底做什麼,住了三天我還是搞不明白,隻知道老翁養蜂,產蜂蜜。後來我才聽他講起,伊塔曾動過大手術,術後傷口腐爛,醫生都說沒救了。法諾塞卡找到瓦哈卡最有名的醫師,醫師告訴他隻有一個土方——用蜂蜜塗抹傷口。如果這個方法失效了,就該準備後事了。法諾塞卡向上帝發誓,如果能讓妻子好起來,他願放棄一切,甘當養蜂人。就這樣,法諾塞卡從此當上了一名養蜂人,成了蜂蜜企業老板。
一段生死愛情,就這樣造就了一個知名品牌。
法諾塞卡家規甚嚴,早晨需要去廚房請安,等待早餐,感謝主人。每天一早八點,我和琳娜準時去廚房請安,女主人伊塔早早給我們準備好以色列風味的早餐。每次餐前要等主人們禱告完畢,才一起用餐。吃飯要小聲,兩手擺放要有數,講話不忘說“請,好的,不用了,麻煩了,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微笑到臉抽筋,手放到酸死,背挺到痛死,“謝謝”講到舌頭打結……但這就是很多人向往的貴族生活,是無數男孩女孩的奮鬥目標,曾經也是我的。
我的房間看起來很寬敞體麵,綢緞被子蓋起來貼身柔軟,但我怕熟睡時,腳不夠細嫩,會不小心劃破精貴的床褥。餐具也很美,鑲著金邊的英國瓷器,拿起來很有高貴氣質,但我又怕手粗不小心砸了這昂貴的白骨瓷。食物實在是美味可口,但我怕禮數不夠,所以從未認真去品嚐過。高檔木質家具摸起來細致光滑,但我怕我的那些破爛寶貝弄毛了拋光的柚木地板……此時,我無限向往洗白了的舊床單,它們可以任我隨意蹂躪,不會嫌棄我粗糙的手腳;小酒店的塑料餐盤也可以任我隨意擺弄,因為它們看起來早已經受過“千刀萬剮”,飽經風霜;我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天才廚子,天天把自己撐得飽飽的,再滿足地去逛街。天堂其實就藏在我的床底下,那裏有我美麗的衣服和無限多的風格首飾,我不在意住在哪裏,路邊攤的當地食物和各種市場也總是吸引著我,我不用住半山,青年旅社挺好。
三天後,我迫不及待地打包行李,搬回城中旅社,回歸“流浪漢”的生活,穿著大襠褲,赤腳走在院子裏,那才是我的天堂,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