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了難了 恍惚皆已變了(2 / 2)

綠野道人擺擺手,道:“別問,我的回答和當初一樣,你是否懷疑了呢?你懷疑的是什麼?是你自己的問道之心?是求仙的真幻?是眼下所為的對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修行到底還是個人的事,我替你回答了,那還是你在修行麼?所以,還是需要你自己去思索。況且,你眼下還算不得修行中人,若連這關都過不去,還提什麼日後修行,幹脆回家種田吧。”

嶽泉被說得羞愧不已,諾諾稱是,也不敢繼續留了,回到了家繼續思索起自己目前遇到的問題,但卻沒了之前的惶恐,倒是能以眼下還不成熟的思維來仔細思考一番。

時間過去,現在村中孩子已經無幾執著於所謂仙道,即是仍保持著心齋習慣的方文奇等人也僅將之當作愛好而修習。楊俊倒是仍不時表達出對於求仙問道的渴望,但他眼界太高,難以靜心心齋,總是想著有朝一日被仙人看中一步登天的,跟嶽泉等非一路人。

而嶽泉也發覺了,自己觀想的飛劍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銳利,浮浮沉沉之間溫潤了許多。幾回甚至感覺自己的念頭已經舉不起飛劍來,這時卻總會想起當日飛劍淩天的一幕,於是又有新的力量支持著他舉起這柄遺世之劍。

之後的日子裏,嶽泉往綠野觀的走動愈發勤快了,乃至綠野觀主還親自來了家中,向嶽父嶽母證明嶽泉行跡。由是,嶽泉家裏人也默認了他時不時地住宿觀中,每回嶽泉回家再回觀去時,總讓他帶些農家物產給觀裏,作為嶽泉的夥食之資,亦是為了感謝綠野觀主的教導。

觀中的日子過得更加嚴謹充實,也不知道是山中嵐煙養人還是因為少接觸人煙的緣故,斷斷續續幾月下來,嶽泉身上的靈性愈加深重,看著也更加沉穩了。

但是這樣一來,他也不可避免地和小夥伴們有了隔閡。幾個月沒見幾次,除了關係頂鐵的牛強,其他人跟嶽泉都不怎麼親近了,碰到一起嘻嘻哈哈時倒還看不太出來,但遊戲之時則明顯感覺出他的格格不入。因為大家都有了固定的玩伴,突兀地加一個人總是不適的。

頭幾回嶽泉還能跟著牛強隨他們一起玩耍,但幾回之後卻是覺得不僅自己不開心,還累得牛強他們也玩不痛快,也便不去湊這些沒趣了。若是本來的他,肯定會心裏不舒服許久,並且心情低落的。但現在,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該十分失落的,事實卻隻是心裏微微別扭罷了,回家後做做功課,這點細微的負麵情緒便都沒有了。

對此,嶽泉隱隱有種身在人上的優越感,但看著他們在陽光下遊戲的身影,又有更沉重的遺憾洶湧而來。有點後悔麼?隻一起念,嶽泉便將之掃除。旬月便可初步形成一個習慣,若能持之以恒,一季時間,該習慣大抵便穩定下來了。時節由夏入秋,嶽泉也早已將修行變為了習慣,雖然功夫尚淺,也不至於隨便就因外物亂了心境。

這天嶽泉在家,飯後牛強來找他,二人便去了村後的一處小山包,太陽還未落山。

“三兒,這些日子總見不到你,大家跟你都不好了。”兩個小孩坐在土丘上,一邊刨著沙土,一邊交談著。時不時挖出一兩塊石頭,驚走幾隻小蟲,便會發出驚喜的呼聲,打斷一陣,又能神奇地回到之前話題,毫無違和感。

嶽泉聳聳肩,雖然對麵牛強專注在玩土看不見,有些無奈地說:“我也沒辦法啊,這段時間跟著我師父修習,偶爾回家跟爹娘還行,但和湯浩明他們就感覺玩不到一起去了。”

“我感覺你跟原來也差不多啊,怎麼會這樣,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跟你當然一樣了,但和他們,唔,怎麼說呢,就是覺得沒什麼想玩的意思。”

“嗬,你不會跟那道士學傻了吧,讓我摸摸。”說著,牛強怪笑著將他滿是灰土的手往嶽泉臉上抹去。

嶽泉雖反應過來,還是躲避不及,被塗了一個大花臉,登時大怒:“好你這頭小牛,敢作弄我,看我怎麼報仇。”叫囂著也是使勁將手蹭滿灰土,竭盡全力朝著牛強麵部襲去。

“啊,我弄你這麼點你怎麼弄我這麼多啊,不行,我要弄回來。”

“誰叫你先偷襲我的,這是利息。嘿嘿······呀,你還來,看我怎麼教訓你,哼哼······”

“······”

太陽漸落,兩個孩童的影子左竄右竄,在落日餘暉中歡欣起舞。笑聲回蕩,消失在天地間,隻有這方低矮的土丘銘記下少年二人的情誼,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