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裕王背朕到床上去……你背得動嗎?”
裕王一咬牙將嘉靖背了起來,咬牙一步步朝屋中走去,將他放在床上。淚水更是流個不停:“陛下,兒臣這就去傳李時珍……”
嘉靖一把將裕王抓住:“等等……”
“父皇。”
嘉靖又伸手摸了摸裕王的鬢角:“有白發了,這才十年沒見著,人怎麼就老了。這麼多年,雖然我們父子相隔不遠,卻從未相見,其實,朕也想著你,你不要怪朕,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父皇。”裕王忍不住終於大聲哭起來。
“不許哭,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還要不要體統了?”嘉靖眉頭一皺:“跪下。”
裕王跪在地上,還在哭。
嘉靖看了吳節一眼:“懷裏,拿給裕王。”
吳節一顆心仿佛像是要跳出來了:難道是遺詔,嘉靖要在最後時刻傳位給裕王?
他將手伸進嘉靖的懷裏,果然摸到了一道聖旨,奇怪的是,省治上卻沒有寫一個字。
吳節和裕王將聖旨打開,裏麵卻寫著四個人的名字:徐階、高拱、張居正、吳節。
看到自己的名字,吳節頓時一呆。
嘉靖用愛憐的目光看著裕王:“這四人當中。前三人朕早就派去做了你的師傅。就按照順序次第使用吧。你不是個有才具的人,需要有賢臣輔佐。有這人三在,我大明朝的江山還是穩穩的。”
裕王如何不知道父親這是在給自己登基後確定內閣人選。那裏還忍得住,哭著問:“請父皇旨意,這三人之後呢?”顯然是在問吳節的事情。對吳節他感覺有些看不透。這人本事很大,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嘉靖:“你已經一把年紀了,吳節是朕留給孫子使的。”
“吳節之後呢?”
“申時行。”
“再以後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那就是朱栩鈞的事了。”
“哇!”裕王爬在床邊大聲哭起來。
“太鬧了,朕想靜靜地同吳節說一會兒話,你下去吧!”嘉靖說話開始吃力起來:“去把三個閣老叫進西苑,有他們在,亂不了,朕都替你安排好了。”
……
等到裕王離開。吳節一顆心還在跳個不停。
看眼前的情形,嘉靖是在交代後事了,可他為什麼就不擬遺詔呢?
嘉靖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但身識還很清明。斷斷續續道:“朕一身篤信神……仙術,可到此刻才……才知道。那些都是虛妄之物,卻……毫無用處……可朕卻不肯服輸,朕知道朝臣們肯定會在這上麵大做文章,說什麼篤信方士,說什麼荒廢朝政之……之類的話……朕不知道該如何在詔書你解釋這一切……吳節,你我在一起有五年了吧,最懂得朕的心意,這詔書就由你來些,傳位給裕王吧。”
吳節眼圈紅了,呆在嘉靖身邊工作了快五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眼見這嘉靖就要咽氣,無由的一陣悲傷。
“是,陛下。”吳節從嘉靖懷裏掏出玉璽,微一思索,就寫了一份大約千餘字的遺昭。
這份遺詔的內容同真實曆史上完全一樣,首先是嘉靖皇帝檢討,承認沉迷於道教玄修的錯誤,表示反省;第二,為曆年來因為批評皇帝沉迷於道教玄修而遭到罷免和懲處的官員平反昭雪,表示將重新起用;第三,要懲處之前幫助皇帝玄修的那些道士;第四,要重新啟用賢能的人才。
這份詔書算是徹底地清算和檢討了嘉靖一朝所犯的錯誤,也為裕王登基後實行新政創造了條件。
估計嘉靖也知道吳節會這麼寫,就算沒有吳節,讓徐階他們來,也會如此。所以,索性裝著沒看到。
吳節寫完詔書:“陛下,臣已經擬完詔書了,需要念給你聽嗎?”
嘉靖:“不用了,念點其他的吧。”
吳節:“是,陛下。”就慢慢地念起了先前拿來的《興讀誌》。
嘉靖吃力地說:“朕不要聽這個,朕已經想通了,千秋功罪,自有後人評說,自己給自己寫書,沒有任何意義。念一段《石頭記》吧,那書一直沒有結尾,想聽聽後來寶玉他們怎麼樣了。想當年,你我君臣相識,不就是因為有這本書嗎?”
“是,陛下。”吳節憑借著記憶,慢慢將《紅樓夢》的最後一章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