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騫接過平安符,眼眶微微發紅,眸子裏依然一副惆悵。
“小時候,外祖母曾帶我去看過一場皮影戲,完了之後帶我去後台,那會剛知道各種皮人都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在師傅的擺動下,那皮人在幕前如活了一般。當時年齡小,覺得操縱皮人真的很好玩。不曾想多年以後,自己竟成了那個皮人。”
江月也不知如何勸,思量了一下措辭,問道:“太後對你可好?”
明泊謙反問道:“對我好,會給我畫地為牢嗎?”
他眼神有些茫然望向門外的陽光,自說自話。
“我娘把我當成了複仇的棋子,母後把我當成了權力的棋子。從小到大,我娘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長大後要替沈家伸冤報仇。如今,我卻成了那罪魁禍首的兒子,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剁了,獻祭沈家列祖列宗。可是沈家的人,終歸是回不來了。”
“棋子……”江月斟酌這兩個字,“也許我也是吧。不過,俗話說卒子用得好,老帥沒處跑。卒子尚且還有些作用呢,怎可輕易就認輸了?你不在了,更沒人給沈家伸冤了。”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好像無法說服他。
不過說到皮影戲,江月想起兒時的一件事。
“對了,表哥,我十歲那年,在侯府過的唯一一次春節,當時祖父還在,祖母請師傅們到府中放皮影戲,全府的人都看了,我記得你就坐在我旁邊,還安慰我了呢。你還記得你跟我說了什麼話嗎?”
“這麼久了,你還記得?”明泊謙頗有些意外。
那會江月剛失去父母,在侯府的孩子麵前比較自卑。父母雙全的堂哥堂姐妹不會感同身受倒也正常,隻是沒想到當時表哥看出來了,還安慰了她。
這麼多年,皮影戲演的悲歡離合故事她早忘了,但是她確實沒忘記他說的這句話。
他說,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我當然記得,怎麼會忘呢。”江月莞爾道,“今日這話也送給你。表哥,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倏爾,明泊謙黯淡的眸子裏像是照進了月輝,整個人似乎來了些生氣。
他依稀記得那年春節,坐在他身旁的十歲小姑娘,完全沒有看皮影戲在演什麼,低著頭在悄悄地抹眼淚,她一定在想父母了,他想。後來他遞了張帕子給她擦眼淚,說了句話安慰她。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如此清楚。當然,他也忘不了她流淚無助的樣子。
“但是後來你去了道觀,沒有能留在京師,我終是幫不上你什麼忙。”為了此事他特地去找了外祖母,可惜,最後江月還是跟逍遙仙姑去了道觀。
“別這麼說,當時你才多大,再說是我自己要跟師父走的。”對於去道觀這事,江月還真沒有後悔過,“道觀條件雖然苦了些,但師父管得很嚴,嚴師出高徒嘛,挺適合我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