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個星期天,我匆匆出門找人,歸途中路經那十字路口,看見崗亭邊的鐵欄上醒目地掛著個大木板,花花綠綠地貼著許多照片。湊近一看,原來是先進警察光榮榜,我不屑地朝那些照片瞥了一眼,竟發現上麵居然有那個“冷麵人”。這怎麼可能?那張冷冰冰的臉和光榮榜上的照片在我心中總是聯係不起來,我邊蹬車邊想,咦?我仿佛也不止一次地瞧見他從紅綠燈下的崗亭裏取出打氣筒、螺絲釘之類的東西,交給一些麵露焦急神色的騎車人,有時還親自幫他們打氣。我怎麼一直未注意呢?以後,我再從這兒過,總不由自主地朝那崗亭看看。滿腹的疑團,終於被不久後發生的一件事解開了,也使我真正了解了他。

我正慢慢地蹬車,吱的一聲,不好,我的氣門芯壞了。唉,原以為那個破氣門芯能湊合走完這段路,不想竟在這兒壞了。這時,紅燈亮了,我被拋在了十字路口中間。“你,過來!”壞了,又是那張冷峻的臉。我慌了神,實在無可奈何,隻得紅著臉,低著頭,把車推到了崗亭旁。使我驚奇的是,他竟蹲下身子,擰開了漏氣的那個輪胎的氣門芯,轉身進了崗亭。我隻能呆呆站立在旁邊。唉,但願他不會給我一張罰款收據。

他出來了,依舊是那張冷冰冰的臉,隻是手上多了一個嶄新的氣門芯,他依舊是那樣不言不語,迅速而嫻熟地幫我換好了氣門芯,打了氣,望了我一眼,示意我可以走了。還是一張沒有笑容的臉,但是,在那一連串的舉動中,卻傳遞出一股溫情。透過那張冷峻的臉,我仿佛看到他一顆火熱的心。

如今,我已經離開老家快兩年了。每當我路過街口的紅綠燈時,眼前就浮現出那張冷峻的臉,心中便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趙嬸和雞

吉林 夏晶

“喲,這是誰家的臭雞?叫個不停,那主人也不管管,一心想鬧得我不得安寧!”一大早,我還未起床,便聽到了這樣的吼聲。不用問,就知道這準是趙嬸在叫罵。誰不知道她是咱巷出了名的“惹不起”?今兒不曉得又出了什麼事。我匆忙穿上衣服,來到門口,隻見趙嬸一手拿著掃帚,一手叉著腰,臉漲得通紅,兩眼狠狠瞪著那不知趣的一個勁兒叫的花母雞,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趙大姐,一大早的,有啥事呀?”對門的何阿姨聞聲出了門。

“看看,這該死的雞,在老娘家門口叫個不停,分明是不想讓我活了。”說到這,趙嬸更生氣了,舉起笤帚,猛地朝雞打去,口裏還嚷著:

“你這該死的!”

“咦,這不是巷口磚瓦廠工人小李家的那隻大母雞嗎?”何阿姨一麵盯著雞,一麵說道。“啊,什麼?”趙嬸這下更怒了,跳起來追趕著那隻雞,口裏還大聲罵著:

“難怪這雞這麼缺德,原來是臭工人養的。他也瞎了眼,不看看老娘我是誰。”

“莫打,莫打,這分明是胡同裏王廠長的雞嘛!”

“啥?”趙嬸詫異地望著青年小亮,眼睛睜得圓圓的,口張著。

“對,沒錯,昨天我在他家還瞅見了呢!”

“喲,是嗎?瞧我,怎麼就糊塗了。”趙嬸的那怒氣頓時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堆笑。

“我說呢,隻有王廠長這樣的能人才養得出這又肥又壯的好雞嘛!我送你回家。”說完,她俯下身,輕輕撫摩著雞,就像是愛撫自己的孩子似的,接著將雞小心地抱起,哼著那不成調的歌走進家門。約摸半小時後,趙嬸又出門了,隻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頭波浪披肩發梳得發亮,一雙耳墜子緊緊地拉住耳朵,一條金項鏈在脖子上閃閃發光,灰色的新潮西服格外耀眼,高跟皮鞋踏得“嘎嘎”直響,手裏挽著一個精致的籃子,裏麵裝著那隻花母雞,笑盈盈地望著穿得筆挺的丈夫。如果不是那雞,你準會以為他倆是去旅行的。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心。唉,看來,我們的趙嬸又多了一個外號:“勢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