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烊和伊麗是在緬甸認識的(1 / 2)

流烊坐在窗前,遠遠望著緬甸街上的乞討者。他本來隻打算在緬甸呆一周,後來被某種虔誠的東西所感動,十分好奇,短期出家,預備體驗一下,延期了一個月。現在,他又延期了三個月。他已經徹底融入了本地的生活,穿本地紅色的袍子,穿人字拖,甚至赤腳。他每天隻吃兩頓飯,徹底而真誠地清修。這裏這麼貧窮,一個月一千塊人民幣可以過得非常舒服,可是在倫敦或者杭州,他一頓飯都不夠。他甚至為自己花錢如流水感到羞愧。

他為自己能夠吃這樣的苦感到幸運,他懂得了尊敬、真誠、樸素和虔誠。他懂得了那些清澈沒有汙染的心靈。然而他也懂得,這種清澈隻是因為還沒有遇到誘惑;如果誘惑擺在他們的眼前,可能馬上就會被深度汙染而透露出更加徹底的貪婪。

這個國家還十分混亂,但是又有某種秩序。他喜歡上了這個國家。

這四個月,他思考了很多問題,也學會了沉靜的冥想,懂得如何獲得心靈的平靜。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錢了。他按照本地的方式,嚴格持戒。

他來緬甸,完全是偶然的機緣。

一天,他從倫敦大英博物館出來,無所事事。他為了驅趕走最初的內心的震驚,隻要博物館一開放,他都會泡在博物館裏。每一件陳列品,他都仔細研究。他在這裏已經浸泡了三個月。

他在街邊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一本被遺忘的攝影雜誌放在桌上,他信手拿起來翻閱,一組緬甸風光照片突然打動了他,那片廣漠的森林中星羅棋布的佛塔讓他產生了急不可耐的心情。他順著這張圖片,來到了蒲甘。

他在理解文明和蠻荒之間的關係,或者換一句溫和的話說,理解文明和文明之間的關係。

緬甸街上遺留的英國殖民信息也讓他有一種震驚感。過去的幾百年,或者幾千年,每一年的信息,他都想知道。

他望著街對麵的乞討者,他像是一粒塵埃,灼熱的陽光透過樹蔭斑駁地灑在他的黝黑的肩上,他的專注力放在行人身上,似乎忘記了炎熱。流烊也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炎熱,或者說,他通過這裏的清修方式,能夠抵擋住炎熱了。

流烊思考著,他和這個乞討者之間的區別,放眼整個宇宙空間中,恐怕沒有任何差別。

可是人並不總是把目光放眼整個宇宙的,人還是需要著眼當下。

後來,流烊把那驚鴻一瞥而帶來的一見鍾情解釋為長期持戒所帶來的荷爾蒙的釋放。但是,他不願意如此動物化自己。

換句話說,伊麗正在他望著一個乞討者沉思的時候,突然闖入了畫中。她穿著緬甸的籠基長裙和短上衣,露出一截婀娜的腰肢。她的背影透出一種自信,這是緬甸人沒有的。

她的頭發是金色的,她的脖子和耳朵,透露出她是西方人。

這裏外國人很多,流烊習慣了。

她突然回頭一望,看到了流烊。流烊已經曬得很黑了,但是健壯高大的體格讓他和緬甸本地人區別開來。

她對流烊莞爾一笑。

這一笑,讓流烊的心瞬間像黑洞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