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霞正在與劉氏族人打官司的時候,淑女回尉氏了。她和丈夫劉鐵,帶著他們的三歲的兒子回尉氏了——他們一家三口,是專程回尉氏看望青霞的。
其實,淑女一家,每年都回開封或尉氏來看望青霞——但都是春節回來。而這一次,他們一家之所以在夏季回來看青霞,是因為:青霞的《四萬萬男女同胞書》在《自由報》上刊出之後,因為青霞的知名度,所以,她的告同胞書立即在河南及全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特別是北京及全國各省的女子參政同盟會和女子維持學會,她們公開在報上聲明,堅決支持青霞與劉氏族打這聲官司。並且,她們還利用報刊向社會呼籲,劉氏族人如此以強欺淩弱幼,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
得到過青霞捐助的團體,及敬佩青的人,也紛紛利用報刊向社會呼籲:像劉氏族人這樣常年欺淩青霞母子,當地政府應該出麵幹預,當地政府應該保證青霞有一席安穩存身之地。
因為青霞的知名度,因為這麼多人為青霞鳴不平,所以,這件事在全國都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因為在全國轟動巨大,當然也轟動了淑女,可盡管淑女不識字,她聽說之後,立即讓識字的人給她念青霞的《告四萬萬男女同胞書》。當淑女聽了青霞那如泣如訴、如悲如絕的告同胞書,忽然想起了那個可惡而無恥的劉憲德,想起了那個惡毒的二嫂,想起了當年劉氏族人對青霞她們的欺淩和羞辱,立時便泣不成聲。悲哭之中,她禁不住想:當年有自己和劉鐵在青霞身邊,劉氏族人還那麼可惡,可現在,自己和劉鐵都不在青霞身邊,而劉氏族裏,又回來了被麼多被罷官的人,青霞的日子,是多年的悲苦艱難呀!
淑女一想到這些,便立即要求劉鐵帶她們娘倆回開封看望青霞。
而劉鐵呢,不用聽淑女的哭訴,不用看青霞的告同胞書,他隻要一想起劉氏族人,心裏便立即洶湧出一股巨大的悲哀,巨大的憤怒。再加上淑女在她麵前的哭泣,再加上青霞的告同胞書,更是讓他深深體會到青霞心中的悲苦和淒涼,體會到青霞在劉氏族人的欺淩之下,是多麼的艱辛和不易呀!立時,他便怒發衝冠,他恨不得帶上一幫軍士,殺所騰騰的回到尉氏,去把劉氏族裏的人給剿滅個幹幹淨淨。隻是,這些年的軍旅生涯,這些年的人生經驗,再加上為人之夫和為人之父的責任,都使他不能太衝動。如果當年不是自己太衝動,也不會遠逃他鄉那麼多年。
盡管劉鐵有特殊的練兵任務,因為擔心青霞,淑女一提出回開封,他還是立即請了軍假,帶著淑女和他們三歲多的兒子,急急地奔赴開封而來。可是,當他們一家三口回到河西大街的劉家老樓之後,才得知青霞因為與劉氏族人打官司,已回到了尉氏師古堂。
盡管劉鐵和淑女知道秦川跟隨著青霞在尉氏,可是,他夫婦一聽說青霞正在尉氏與劉氏族人打官司,仍然感到不寒而栗。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尉氏離大橋隻有幾裏路程,而劉氏族的老窩就在尉氏大橋,他們欺淩人的慣用手段,就是讓家眷們一哄而上,如果這樣,那秦川又能如何應付呢!
於是,劉鐵和淑女不敢在開封停留分秒,立即帶著兒子,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尉氏。
此時此刻,淑女和劉鐵正跨過師古堂的大門,守門人一看淑女一家三口,立刻高興地衝裏麵大聲稟喊起來:“內大管家淑女回來了!還有劉大護院也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回來了……”
淑女已從守門人的口中,得知青霞現在很平安。可她因為擔心青霞的悲苦心情,剛邁進師古堂的大門,便忍不住淚眼模糊,便忍不住快步向後宅飛跑。當她剛奔進後宅,便哽咽不成語地呼喊青霞:“小姐!我是淑女!我和劉鐵回來看你了!我們一家三口都回來看你了……”
青霞聞聲,也早已飛奔而出,她迎著淑女,激動而欣喜地說:“淑女!淑女!真是你嗎!這不年不節的你們怎麼回來了……”
急步飛跑的淑女,到了青霞麵前,卻突然目瞪口呆了,卻突然凝固不動了。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半年前的春節,他和劉鐵一家三口回來看望青霞,青霞還是神采奕奕,端莊俊雅。並且,還信心百倍地說,自扔給劉氏族二百萬,簽訂了脫離公茂典的字據,以後算是徹底平安無事了。可現在,與上次分別僅僅隻半年之隔,她麵前的青霞卻突然從端莊俊雅的貴夫人衰老成了悲苦的暮年,不但神情淒絕,連額頭也出現了溝壑一樣的皺紋,雙鬢上還泛起了隱隱的霜雪。
青霞見淑女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自己,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又拉起她的手問:“淑女?怎麼了?”
淑女被青霞這一推一拉,本來就哽咽難過的她,再也忍不住了,便哇地大哭著,撲進青霞的懷裏:“小姐呀……”
青霞一怔,以為淑女遇到了什麼事,見劉鐵抱著兒子走過來。她急忙推開淑女,從劉鐵手懷裏接過淑女的兒子,一起走進自己的院落。坐定之後,青霞因為淑女的哭泣悲喊,忍不住擔心,問道:“這不年不節的,你們怎麼突然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止住哭泣的淑女,見青霞被劉氏族逼得官司纏身,還擔心她們夫妻,又忍不住落淚說:“小姐,我們知道了你的告同胞書,便立即趕來了!”
“哦。”青霞恍然大悟。於是,她無可奈何地一聲長歎,神情突然陷入了極度的悲苦,搖了搖頭,悲涼地說:“唉!那幫惡魔,自耀德離世之後,就沒有消停個,這你們是知道的。可現在,又一下子多出了這麼被罷官還鄉的惡魔,唉……他們天天是花天酒地,揮金如土,再加上吸食大煙,囊底赤空了,隻會來擠兌我。過去他們隻是從我這裏刮磨錢,可沒想到,這一次,那個劉憲德出的惡主意,要讓我交出手裏五分之四的店鋪,由他們經營。這一百多年前,都是同等的財產,隻是耀德這一門,單傳了五六代了,又加上會經營,才有今天的局麵。可族裏的惡魔們就如此的欺人……”
憨厚的劉鐵歎了一口氣,望向淑女。淑女知道劉鐵望自己的意思,急忙起身,隨手搬了一個鋪墊著棉褥的小坐凳,坐到青霞身邊,拉起青霞的手說:“小姐,那劉氏族人,因為過去享受慣了,現在沒有錢了也享受,那他們不把你給寡分幹淨,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青霞的神情,越發悲苦了。
“小姐不必擔心,我和劉鐵回來,想給小姐商量一件事,如果能成的話,或許可以抑製些劉氏族人。”淑女突然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