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市立大學係統史泰登島大學校長施普林格
美國一位著名舞蹈家曾說:“當生活做重要決定時是不會鳴笛的,眾所周知,命運總是保持沉默。”回顧迄今為止我的生命旅程時,我知曉了這句話的內涵。
回首過去,人生宛如一個個蒙太奇:父母堅信我一定能考上大學,並且肯定能以某種方式籌集到所需要的錢;我向扶輪社基金會申請獎學金,然後前往印度加爾各答遊學;接下來選擇去研究生院學習英語和美國文學,獲取博士學位。之後我做了許多重要的決定,包括職業和生活兩方麵。我在一所大學裏教書18年,然後成為全職管理人員,最後成為校長。從校長位置上退休以後,我開始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搬到美國南部的新家。目前,我在佛羅裏達州和紐約市立大學當教授。我有一位知心丈夫和引以為豪的兩個女兒、兩個外孫。個人生活和職業總是相互交織的,我很幸運它們相互補充、互有助益,但我得承認,是個人生活引導著我的職業生涯。
我有著豐富的童年生活。我的父親是個氣象員,先是在美國氣象局工作,然後在二戰期間參加美國空軍,接著又回到美國氣象局。由於父親工作的原因,我們經常搬家。我僅在二年級這一年裏就換過四個不同的美國學校。十一歲那年,我們移居到菲律賓,我父親在那裏負責重建戰爭時被摧毀的太平洋天氣預報係統。我最清晰的關於菲律賓的兒時記憶,就是目睹了戰爭的巨大破壞以及它給人類帶來的痛苦,當時馬尼拉事實上已經被多國占領並摧毀。直到今天,那座城市的斷壁殘垣還縈繞在我眼前。
在菲律賓時父親得了肺結核,需要盡快返回美國治療,父親在療養院住了兩年。在此期間,母親、弟弟和我住在美國南部的田納西州查塔努加市附近的一個小城鎮上。當時,美國南部幾乎被完全隔離,白人和黑人按照嚴格的隔離規定居住,對黑人的歧視現象也屢見不鮮。雖然我和非洲裔兒童比鄰,和他們一起玩耍,但是我們不能夠一起去上學,不能坐在公共汽車的同一區域,不能在餐廳的同一個地方吃飯。在我的靈魂中,種族隔離和戰爭都是罪惡,需要強烈反對。從那時起,反對戰爭和爭取種族平等就成為我的政治目標——最後我加入了維護婦女權利的戰鬥,因為我開始意識到我們文化中對女性的偏見根深蒂固。
父親一出院,我們就搬到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維爾市。上完中學後我拿著獎學金去了肯塔基州中心學院就讀。我非常積極地參與學院的活動,並因此幸運地贏得扶輪基金會獎學金。該獎學金能支付我去印度加爾各答遊學的所有費用,在那裏我要學習為期九個月的印度哲學,然後周遊世界,返回美國。在加爾各答,已經二十一歲的我,甚至沒有意識到,多年前對於一個年輕女子單獨完成這樣的旅行是多麼的不尋常,我想上帝一定在眷顧年輕而天真的學生。
我進入了當時就有大約4萬名學生的加爾各答大學。我被告知,除我之外在學校隻有一個外國學生,一名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澳大利亞男生。我很快就意識到,研究印度哲學在邏輯上非常困難,因為我不懂梵語,而且這裏沒有預科課程。而此時加爾各答大學卷入了一場較大的政治衝突中,八個學生在大學附近被殺害,繼而發生了長期的學生罷課。大學被迫關閉,我利用這段時間聯合其他四位扶輪社成員,租了一輛車,開始了穿越幾乎整個印度的長途旅行。事實上,比起梵語課堂,我從那次印度旅行中學到了更多的東西。
那時印度是一個貧富差距大得驚人的國家。當參加完富人的招待會和聯誼會之後,我走訪了印度農村貧困地區,親眼目睹了貧富差距生動寫照。回到加爾各答後,我隨赫赫有名的特裏薩修女去了她的家,她的家是加爾各答街上垂死的人的住所,她的家也是被遺棄的孩子和各種各樣受蔑視的人的避難所。這個經曆差不多改變了我的人生。我去印度時抱著以後會成為大的跨國公司執行官的夢想,而印度的這段經曆讓我決定通過傳授思想,對周圍的世界盡綿薄之力。此後我致力於學習英美文學,嚐試教一些諸如“什麼是已知的最好的”思想。我有一個更現實的願望:激發學生的好奇心,促使他們到世界各地旅行,並激發他們審視自我,找到自己的路,過有意義的生活。
為了能到大學教書,研究生的學習是必要的,不過在研究生院,我所麵臨的任務異常繁重。整個研究生階段,我必須努力工作賺錢付學費,經過九年的漫長歲月,我最終獲得博士學位,並在密蘇裏大學找到一份全職工作。在這九年裏,我結婚並生了一個孩子。當參加為期一周綜合測驗的時候,我懷孕了而且反應很厲害,我不能確定我的惡心是因為懷孕還是由於緊張。四年後,我有了第二個女兒,現在她們都是成功的律師。
我喜愛教學,即使頗費周折,我也堅持了下來。當時美國的大學都不願雇用夫婦倆在同一個部門工作,而我的丈夫任教於美國堪薩斯大學,這意味著我每次上課要往返大約一百英裏。當看到學生們在偉大的文學中探究思想,了解自己以及周圍的甚至更遠世界的新知識時,我就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此外,與學生們一起經曆令人興奮的探索,洞察心靈,我心馳神往。
我的教學經曆又因我以前的“旅行癖”而豐富。我和丈夫接受了傳爾布賴特法案基金會的任命,赴巴西裏約熱內盧教學一年。我們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一個3歲,一個7歲,貫穿整個南美洲,乘著小船順著亞馬遜河旅行,還能觀賞伊瓜蘇瀑布。在那裏我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激動人心的挑戰——麵對具有不同背景和文化的學生。例如,曾經班上一個學生的父親是軍隊的指揮官,負責管理一個關押政治犯的集中營,而另一個學生的男朋友因積極參加政治活動,被警察從一幢高樓上推下,她永遠地失去了男友。在這樣的班級我盡量不去討論當地的政治話題,但是當我教到亨利·戴維·梭羅的《論公民的不服從》時,我很難做到。
在經曆了十八年的教學生涯後,我意識到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需要尋求新的方向。我做了一個大的跨越,轉向了管理方麵,這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是很偶然的一次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