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何基礎》在它出版後的幾個月中,立即成為全德國最暢銷的教科書,而且很快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和其它文字,在30年內再版了7次之多。
成功的科學家往往是興趣廣泛的人。他不隻是具備聰明的稟賦和堅韌的毅力,而且還必須具有熱愛科學和永不休止的好奇心。隻要生命不息,他就會不斷向新的領域進軍。
《幾何基礎》給希爾伯特帶來了巨大的榮譽,人們到處都在談論他在公理化方法上的巨大成功。偏偏又在這個時刻,希爾伯特把他的研究方向轉到了另一個冷僻的新課題,一個幾乎無人問津的不毛之地^“狄利克雷原理”。
在微分方程中,有一個求解拉普拉斯方程邊值問題的理論,人們把它叫做“狄利克雷原理”。
1851年,當黎曼在哥廷根大學撰寫博士論文時,曾經引用了老師狄利克雷、高斯對拉普拉斯方程邊值問題的一個假設,導出了幾何函數論的基礎。黎曼為了表示對他老師的尊重,把他的這一原理前麵冠上了老師的名字。
論文發表不久,卻遭到了魏爾斯特拉斯的有力批判,因為在推導過程中使用了一個不經證明的假設,這樣的數學方法太不嚴格了。1866年黎曼去世後,魏爾斯特拉斯又證明了狄利克雷原理不可能永遠成立,他舉例說:盡管這個原理在電學的物理現象中顯然是成立的,但是由於它在數學上的不嚴格,使它瀕臨絕境、聲譽掃地。
希爾伯特是一個沒有任何傳統偏見的人。他很欣賞老教授克萊因的這段話:“用新方法來解決老問題,可以推動純粹數學的發展。”希爾伯特對狄利克雷原理做出了勇敢的嚐試。
1899年夏天,希爾伯特終於有了進展。他不但給出了嚴格的證明,而且經過適當的推廣,讓狄利克雷原理從一個純粹數學問題,變成一個十分有用的新計算方法。9月,希爾伯特在會上宣讀了他的論文。文章短得出奇,他隻用了幾分鍾,就讓到會的數學家們相信,隻要對曲線和邊界值的性質加上一些限製,就可以消除魏爾斯特拉斯所說的那種致命缺陷。整個會場一片讚歎叫絕聲。人們稱這篇論文為“妙手回春”的佳作,這使希爾伯特在歐美大陸又一次聲名大振。
現在,希爾伯特在數學上的興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廣泛。這一學期,他開設了“變分法”課程。他從沒講過這門課,可是他的講演仍然是富有魅力的。著名的物理學家勞厄,他曾在哥廷根聽過希爾伯特的變分法課。在他的回憶錄中他曾佩服地這樣寫道:
“大衛,希爾伯特的出色講演,使我對純數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的記憶中,這個人是我所見到的最偉大的天才。”
這年冬天,希爾伯特在變分法中又做出了一些重要貢獻,並且發現了一個重要定理。他同時還研究幾何學和數論。
正在這個時候,希爾伯特接到請他參加第二屆國際數學家大會的請柬,會議定於1900年夏天在巴黎舉行,並要求他在會上作重點發言。
19世紀隻有幾個星期就將過去。一個數學家,應該用什麼樣的最好禮物,向20世紀獻禮呢?希爾伯特在他的書房中久久沉思著。
國際數學家大會是數學界最重要的國際會議。第一屆國際數學家大會是1897年在瑞士的蘇黎世召開的。在大會上,赫維茨發表了關於現代函數論曆史的演講,雄辯有力;彭加勒討論了數學分析與物理的相互關係,精辟透徹,令人信服。
在這樣的國際會議上,來自五大洲的數學家共聚一堂,使最重要的學術成果迅速傳播。人們可以從中摸到數學發展的時代脈搏,可以找到數學發展的前進方向。在這樣一個隆重的國際大會上,一定要拿出一篇高水平的論文來,才不辜負人們的期望。一開始,希爾伯特選擇了一個為純粹數學辯護的課題,但是他很快放棄了這個題目。幾年來,對希爾伯特具有最大吸引力的課題,是現代數學發展中一係列重大的個別問題。
在8年前,希爾伯特幹淨、利落地解決了戈爾丹問題之後,他一直認為這些重大個別問題是數學的活的血液,解決它便可引出一係列新的數學方法。希爾伯特清楚地知道,在1696年,瑞士數學家約翰“伯努利提出了最速降落線問題:“一個物體在不計摩擦情況下,從高處下滑到低處,問沿著什麼樣的曲線所用時間最短?”當約翰“伯努利在《學藝》學刊上以此向全歐洲的數學家挑戰時,他意味深長地說了這樣一段話:
“經驗告訴我們,正是擺在麵前的那些困難而同時也是有用的問題,引導著有才智的人們為豐富人類的知識而奮鬥。”“最速降落線問題”像是一塊試金石,通過它,數學家們可以檢驗他們的方法的價值,這個問題不久為洛彼塔、雅科布,伯努利、萊布尼茲和牛頓同時解決。後來,歐勒用更簡單的方法解決了“最速降落線”問題,並且由此引出了一個新的數學分支——“變分法”。
回顧這一段曆史,希爾伯特十分激動。他已經傾向於在巴黎的講台上討論這些重大數學問題。他給閔可夫斯基寫了一封信,希望能聽聽老朋友的意見。閔可夫斯基回信了。他很讚成希爾伯特的意見,他說:
“最有吸引力的題材,莫過於展望數學的未來,列出在新的世紀裏數學家們應當努力解決的問題。這樣一個題材,將會使你的講演在今後幾十年的時間裏,成為人們議論的話題。”閔可夫斯基在信中還坦率地談到這個題材的困難在於:國際上的聽眾會不會對此感興趣?等等。確實很難,幾十個數學分支,究竟哪些對今後數學的發展會產生重大影響?哪些稱得上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