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容顏慘淡,低聲說:“我嫁你,並不是因為我喜歡你,隻是因為你和我一樣都與他家是世仇。”
新郎忙說:“我知道,我不在乎,隻要你歡喜就好了。”
新娘卻搖了搖頭:“我不歡喜,從我答應你那一天,我就沒有歡喜過。”
新郎神情沮喪,問道:“你還想著他?”
新娘慘然一笑:“不錯,我一直想著他,我勉強自己不去想,卻總是想他。”
新郎歎道:“他已經死了,你也已經進了我的門,以後我隻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新娘低聲道:“他都死了,我又怎麼可能快樂。”
陸月雪心裏一動,便知不妥,正想飛身去救,卻見那新娘手中劍已經向頸中一抹,鮮血噴出,竟自盡了。
陸月雪一驚,脫口說:“這又何苦?”
一言方出,忽得念及自己,更是惶恐,一把抓住冷無忌的手說:“她自盡了,她自盡了。”
冷無忌點了點頭,將陸月雪攬在懷中,低聲說:“她自盡了,不過也許她會覺得幸福吧!”
陸月雪心念電轉,想到二師姐臨死以前,臉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問道:“既然那麼愛他,又何必一定要殺他?難道仇恨真是那麼重要嗎?”
這話便像是問自己,心裏更覺得躊躇不安,不知該如何自處。眼見新郎抱起新娘的屍體,神色慘淡,這女子不僅害了死去的兩個人,連活著的人也沒有放過。
喜事變喪事,旁觀的人群不知何進也悄悄地走散了。一陣微見吹過,被新娘掀下的紅蓋頭忽然飛了起來,落在陸月雪的身前,陸月雪俯身拾起蓋頭,見蓋頭上繡著極美的鴛鴦戲水圖。
心裏益發茫然,總覺得是上天故意安排,讓她提前看到自己的命運。
冷無忌忽然說:“我們走吧!”拉著陸月雪離開那個院落,兩人出了小鎮,見路邊有個破舊的土地廟。
冷無忌笑道:“清兒,我們結婚吧!”
陸月雪一呆,抬起頭,見冷無忌靜靜地凝視著自己,便像是以前的三年中每一個無人的夜晚。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這一世雖然隻認識他六天,但下一世,她卻早就認識他了。
冷無忌拉著陸月雪進了土地廟,將蓋頭蓋在陸月雪頭上,兩人本是劍仙中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便在土地廟中跪下,冷無忌朗聲說:“我冷無忌今天願與水風清……”
陸月雪截口說:“不要說水風清,說陸月雪。”
冷無忌一怔:“陸月雪?”
陸月雪笑說:“是啊,是我的乳名,我小的時候大家都這樣叫我,我更喜歡這個名字。”
冷無忌一笑改口:“我冷無忌願與陸月雪結為夫妻,白頭偕老,永不分離,請土地爺爺為證。”
陸月雪也低聲重複了一遍,兩人拜了三拜,冷無忌掀開蓋頭,便算是結了婚。
陸月雪雖然是劍仙,但這個時候也不由羞紅了臉,又覺得兩人如同兒戲一般,不像是結婚,倒像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不由得笑了出來。
冷無忌笑道:“怎麼?那麼開心?”
陸月雪嗔道:“胡說,誰開心了,就是覺得我們兩人很好笑啊。”
冷無忌微笑不語,隻是盯著陸月雪看,陸月雪更加不自在起來,便站起身走出廟外。剛走出來,忽見天空中劍光一閃,原來是狄笙和催玉笛落了下來。
冷無忌也跟了出來,笑說:“你們才來?我剛與清兒成親了。”
陸月雪連忙推了他一把,說道:“你這人真是的。”
狄笙臉色一黯,立刻說:“恭喜恭喜。”
催玉笛也是一怔,問道:“怎麼會忽然成親?”
冷無忌想了想:“說不出來,就是忽然想到要成親,便成親了。”
狄笙淡淡地問:“剛才找不到你們,想不到是到這裏來了。”
冷無忌笑道:“是清兒的主意,她說想吃月餅,我們就來了。”
狄笙看了陸月雪一眼,陸月雪微微一笑:“聽說這紫峰山景致極好,明天我們上紫峰山遊覽如何?”
狄笙臉色微變,忙說:“好,當然好。”
陸月雪便拉了拉冷無忌,“走吧,我們還沒找到賣月餅的呢。”
眼見兩人向著小鎮中走去,狄笙臉色越來越冷,催玉笛低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水風清好像知道我們的計劃。”
狄笙冷冷回答:“知道又如何?明天一定要殺了她。”
墮入魔道,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自我十五歲後,我早就習慣了在每月十五的夜晚吸食人血,以彌補我的陽氣不足。
然而在唯一一個與清兒共度的十五之夜,我卻開始猶疑。圓月高升了以後,我的四肢無法控製的變冷,血液在我的體內慢慢凝結,我知道我就要無法忍受。
清兒坐在火堆前麵不知道想些什麼,火光映著她的臉,像是芙蓉一般的顏色,這樣凝脂般的肌色,如此潔淨出塵的清兒,如果讓她看見我吸人血,她心裏會怎麼想呢?
寒冷像無數根鋼針一般刺激著我的骨血,我注意到狄笙曖昧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他對於我的情況應該了如指掌,在他看我時,我分明感覺到他的快慰。
我早就該出去尋找血食,卻一直坐在火堆前發呆。這種普通的火炎無法給我任何溫暖,我開始懷念迦樓羅如意珠的光芒,墮入魔道後,這是我第一次懷念它的光芒。
玉笛已經走得不知去向,到了十五的夜晚,對於任何一個魔道中人,都是一種苦刑。
狄笙也終於無法忍耐,他霍地站起身來,駕劍而去,現在隻剩下我和清兒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