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長發披肩的女子,靜靜坐在前麵的鋼琴旁,雙手在琴鍵上彈著,上下起伏,輕柔、慢悠地起伏,像是在溫撫微風,清新自然。這,也是何家人彈琴的風格。
她將背影送給注視著她的曉熙,加上周圍的環境,熟悉感升級,童年時的記憶片段愈來清晰:那是一個雷雨夜,母親葬禮的第二天的夜晚,姐姐不知是否悲痛,卻在琴房無言地彈奏月光,一個很想痛哭的小女孩默默地站在她的後麵,看著她演奏,不敢去打擾她。
“姐姐……”曉熙小聲對彈著琴的人說了一句,說完才發現聲音很怪異,變得很稚嫩,就像是十歲不到的小女孩的聲音。“難道說……”房間靠裏邊的牆壁上有一麵鏡子,曉熙急忙去照著看。果然,現在是一個小女孩,也就是小學時候的樣子。
月光奏到了高潮部分,外麵響起了震耳的閃雷聲和暴雨聲,風吹得越來越強烈,深紅的窗簾幾乎要被連根拔下,雨水被風帶進房間,浸濕木地板,好似淚水泛濫成淚洪。曉熙卻沒有在意這一切,她快步走近彈著琴的人。
“姐姐!”
沒有回應,琴聲依舊肆虐。
“何智潤!”曉熙把右手放在那人的肩上。讓曉熙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在她觸碰到那人的一刻,她的手突然被那人抓住。
“何智潤……”曉熙再次說出姐姐的名字。
琴聲停止,窗戶突然自己緊緊關上,窗簾自然垂下,擋住了耀眼的雷光,室內一片死寂。曉熙想收回右手,但右手被那人抓地很緊,像是在用力往她那邊拽,曉熙此時實在不敢想象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閉眼一睜眼的時間,眼前的人的長發變得淩亂不堪,像是被殘忍之人無情地蹂躪過,曉熙甚至能感受到她內心的複雜,痛苦、迷惘的雨雪交加,這種感受通過連接的兩隻手向外傳遞。
忽然轉過頭,臉朝曉熙。
“啊!”
曉熙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不斷地吸氣呼氣,像是快要窒息而死之人。她坐在寬敞的床上,周圍一全黑漆,唯能看見地板上反射從窗玻璃射進來的霜白月光,聽見房旁樹上的蟲鳴,聞到涼在床旁的衣服上的淡淡的血味。
“怎麼又是這個夢?這都多少次了……”曉熙歎道,同時手捂著額頭,又順了一遍頭發。“唉…每次都會忘記那隻是個夢,任它按照以前的記憶一次又一次地上演,沒有任何偏差,所有的細節都完全一樣……”
這的確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夢,包括以前的,已有二十三次。第一次是在剛升初中那時候,一直到現在,二十三次,每次都像是電影的倒放,重複著同樣的環境,同樣的人物,同樣的故事,這是因為那段記憶在腦中過於深刻,還是它在預示著什麼?若是深刻,為何深刻?若是預示,它是為了什麼?
那夢給曉熙印象最深的,不是雷雨,也沒有彈琴的那個人那麼淺顯,而是,那個人的臉。經過了這麼多次同樣的畫麵,曉熙可以確認那就是自己的親姐姐何智潤,可是,她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悲憤,更重要在從左眼流下的兩行血淚,仿佛是對她透心徹底的怨恨。
書貞在床旁的軟枕上靜靜地睡著,偶爾會翻個身,打兩聲呼嚕,盡顯萌態。
曉熙看了下鬧鍾,現在是淩晨兩點半左右,還有將近四個小時才是響鈴的時間,於是捂口打了個哈欠,蓋好被子繼續麵對未知的夢境……
曉熙不會忘掉智潤和父母早已離開人世。母親死於癌症,父親和智潤死於幾年前的一場車禍,家中親戚不多,而且離這裏又很遠,隻留她一個學生獨自生活。好在父親繼承了音樂家族的家產,之前帶著她們生活在一座宅院內,後來曉熙再一次繼承,獲得所有權。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曉熙賣出了宅院,用賺來的錢其中一部分買下現在住的別墅,剩下的則被用來安排日常生活。曉熙不但繼承了家族獨特的鋼琴技藝,還自學了提琴,所以閣樓上的高級鋼琴早就落滿了灰塵,至於她為什麼選擇提琴,次在便攜,主在琴弦。
一個外人眼中平常的女孩,怎會知道她有這樣的身世?雖然她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很保守,但她卻有極強的心理素質,以至於她能一個人活得如此之平常,把痛心的往事藏在心淵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