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蹊手指微僵,捏著她的臉頰,深吸了一口氣。
「蘭芙蕖,」他唇角翹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是你兄長,是與你朝夕相虛了十幾年的男人,你信他,情有可原。可本將已鐵石心腸,在北疆摸爬滾打數載,已然不信世上什麼真情與信任。他蘭旭是否通敵、是否叛國,自然會有鞭子替本將撬開他的嘴,有這些刑具替本將剝開他的皮、挖出他的心。」
「蘭芙蕖,任你再怎麼求情,再怎麼心疼,再怎麼……費盡心思地討好本將,」他一頓,冷笑,「本將亦不會放過他蘭子初。」
言罷,對方鬆開她:
「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沈蹊!」
她這才回過神。
滿心、滿腦子,都是那句——撬開他的嘴,剝開他的皮,挖出……他的心。
肩上重重一痛,葉朝媚將她押住,欲言又止。
得了空,安翎才悄聲道:「蘭芙蕖,你先出去。」
她咬著發白的下唇,看著男人背對著她的、冷漠的背影。
「將她帶下去,昭刑間行刑,不容外人踏足圍觀。尤其是行十一關,別讓她看見那髒汙的血。」
任憑她如何求情,如何哭得傷心,沈蹊的身形始終站得筆直,一直到她被人拽出石門,他始終未曾回頭。
蘭芙蕖蹲在雪地裏。
她的身形小小的,在一片素凈的雪上,隻留下一點影。她抱著臂,除去知曉兄長即將要受地牢之刑,另一句讓她難以接受的話,即是沈蹊那句:
「蘭芙蕖,你費盡心思討好本將……本將亦不會放過他蘭子初。」
討好。
她的睫羽忽閃了一下,一滴熱燙的淚終於滾落下來。
沈蹊怎麼能認為,自己是在討好他呢。
怎麼能認為,自己隻是為了兄長,「費盡心機」地討好他呢。
她忍不住,抱著肩低低啜泣。
烏髮垂下,披在肩頭,不知不覺,哭得天光終於敞亮,葉朝媚皺著眉毛,走了過來。
在安翎郡主麵前,她不敢太過放肆。
隻好背對著她,小聲哭。
對方麵色似有不忍,將她拽起來。蘭芙蕖便被她拖拽著,邊走邊擦眼淚。
「外頭風涼,你先坐在帳子裏,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蘭芙蕖坐在桌案前,點點頭,軟聲:「好。」
吃完飯,她伏在案上,趴著發獃。
見她這般傷心,葉朝媚也不能告訴她實情,隻覺得心中煩悶,不好再麵對她,索性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
帳內又剩下蘭芙蕖一人。
她索性,也落得個清靜,哭著哭著也累了,又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閉了閉眼睛。
恍惚之中,她似乎聽到鞭聲。
不知過了多久。
帳外響起腳步聲。
她原以為是安翎。
可那腳步聲發乳,像是有人神思紊乳,朝這邊步步走來。
腳步聲太重,終於,她被吵醒了,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沈驚遊的帳子裏!
安翎怎麼把她帶到沈蹊的帳子裏?!
她站起身,下意識地往外走,可還未走出帳,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人。
她的鼻子重重裝在對方肩頭,突然嗅到對方身上濃烈的酒氣。
和……濃鬱的血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