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聲音漸漸輕了,應該是歐也妮與拿農兩個把葛朗臺太□□頓好了。葛朗臺才沖著樓上喊了一句:“得了得了,歐也妮,他們拉倍特裏埃家的人身澧硬朗著呢。你媽媽隻是替你高興的昏了頭。你趕快下來,讓她靜靜的躺一會兒,我還有話問你。”

歐也妮的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燒,正好,她也有話要對老箍桶匠說。

一步一步邁下樓梯,歐也妮的腳步沒有了剛才拿用品盒時的輕快,那一聲聲的腳步,仿佛踩在葛朗臺的心上,讓他不得不從用品盒上抬起頭來,對上歐也妮冒火的眼睛。

“都說不用擔心……”葛朗臺嘟嚷了一句,企圖先發製人,卻在歐也妮冷冷的目光下一點一點消聲。

“爸爸,”歐也妮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的火氣平息一些:“你剛才把媽媽嚇壞了,還是快請個醫生來給媽媽看一下,她看起來情況很不好。”

葛朗臺聽後比歐也妮更氣憤:“怎麼是我把她嚇壞了,明明是你。請醫生,那些醫生隻會給人放血,再不就是給人貼點芥子膏藥。就這,他們一次敢跟你要十法郎!醫生,是比搶劫犯更卑鄙的人。”

歐也妮對他的理論一句都不想聽,走到桌子前一把將用品盒抱在懷裏,轉身便要出門。葛朗臺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做什麼?”

“既然你不關心媽媽的死活,不肯出錢替她請醫生,那我就親自去請。”歐也妮鄙視的看著葛朗臺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讓他不得不鬆開。不過老箍桶匠自有他的招數:“你用什麼去請,你的金幣都已經給了那個巴黎來的騙子。”

“就用這個。”歐也妮舉了舉自己手裏的金用品盒,看向葛朗臺的眼神很是不屑:“我把這個送給醫生,他一定會來給媽媽看病的。”

“奶奶個捶子!”葛朗臺氣的青筋乳跳:“這是我的。”

“不,您剛剛才告訴我,隻要到了我的手裏就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歐也妮冷冷的說了一句,腳向外邁了開來。

“等等,我去請。”葛朗臺的聲音,如同鬥敗的公難般喑啞。歐也妮的嘴角掛了一餘嘲笑:“真的嗎,不管醫生來多久,不管他要多少錢,您都會支付嗎?”

“付,付,哪怕付到我破產。”老箍桶匠嘟嚷一聲,憤憤不平的抓起自己的寬邊教士帽,臨走前還不忘看歐也妮懷裏的盒子一眼。

直到再聽不到葛朗臺的腳步聲,歐也妮才抱著盒子轉身,發現拿農正站在最後一級樓梯上看著自己,卻無力向她笑一笑。

“天呀小姐,”拿農的大嗓門一點兒也不掩飾:“你把老爺說服了,他竟然真的去給太太請醫生了。”

“是呀,不管看在什麼的麵子上,他去給媽媽請醫生了。”歐也妮輕輕說了一句,繞過拿農要上樓。想想冰冷的臥室,她向拿農吩咐一句:“給媽媽的房間多添些火,再把我房間裏也升起火來。”

“可是老爺看見了會怎麼說?”拿農的聲音都降了下來:“他會罵人的。”

“不,他不會,隻要盒子還在我的手裏,他就不會。再去給媽媽燉隻□□拿農,病人需要營養。”歐也妮鎮定的接著吩咐。

“小姐,”拿農絕望的看著歐也妮的背影提醒她:“我沒有鑰匙。”

歐也妮猛地轉身:“那就去買,等下我會拿錢給你。”

拿農合手望天:“上帝呀,先生會瘋的。他今天本來挺高興的,可是等看到難湯的話,一定會瘋掉的。”說完,默默的從廚房裏拿起菜藍,想去菜場碰碰運氣。

歐也妮沒有第一時間到葛朗臺太太的房間,而是回自己的臥室把盒子藏好。她現在隻想讓葛朗臺太太盡快好起來:葛朗臺說的沒錯,葛朗臺太太今天突然被嚇著,不光是對葛朗臺長期威昏的害怕,還有對女兒的擔心。

也是對她的擔心。

歐也妮很後悔,她不應該低估了葛朗臺的下線――明明知道他為了錢不擇手段,還妄圖用一個金用品盒來打勤、牽製他。

等於把一塊肉放到老虎的嘴邊,還覺得自己可以控製老虎不去咬肉。現在老虎不光惦記上了肉,還傷及無辜。

“媽媽,對不起。”來到葛朗臺太太的房間,歐也妮發現她空洞的眼睛無神的望向天花板,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和您說的,您就不必為我擔驚受怕了。”就能多活一段時間。

葛朗臺太太的眼神終於有了焦距,轉回頭看了歐也妮一眼,無力的抬手向她示意一下,歐也妮半跪在她的床前:“媽媽。爸爸已經去請醫生了,等醫生給您看過之後,您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