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籲氣,“這不是廢話嗎?夫人美名天下知。那日換防,人人都想換去光華殿,一睹夫人風采。”
那侍從心想,不是這樣的。
陛下——他還是習慣如此稱呼他——陛下怎麼會因為一句“夏姬姿容冠天下”的歌謠,就推遲召見臣工的時辰,耐心等在那裏呢?
明明是因為當時的廷尉提起了她。
廷尉說:“陛下,微臣看見了一個極美的女子,她是夏家的女兒。”
“朕知道。”陸清玄毫不在意地說。而侍從就低頭跟在他身後。
廷尉:“這女子美得不同尋常。”
陸清玄看起來並不感興趣,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有多不同尋常?”
“她眼睛極美,氣質……絕佳。”
陸清玄往前走,看起來並沒有勤心。
廷尉說:“像陛下當年豢養的那隻白貓。”
侍從看見陸清玄停下了腳步。
陸清玄問:“過幾日就要選秀了,那夏家女的名字,可在應選之列?”
宮人道:“回稟陛下,她的名字在列,就在冊子第一頁。”
“很好。”陸清玄說,“兵營嘩變之事尚待虛理,選秀那日,你記得提醒朕,朕留下來看一眼。”
宮人應是。
侍從跟在他們身後,聽出來,陛下的語氣仍舊是漫不經心的。他確實如他自己所說,隻是打算看一眼而已。
看一眼這個盛名在外的女子,看她是不是果真如廷尉所說,像他當年豢養的那隻白貓。
“你在想什麼呢?”有人輕輕推了一把侍從,“你的瓜都快掉地上去了。”
侍從低頭,看見瓜的汁液果然滴在了褲腿上。他連忙拿穩自己的瓜,兩口吃完,問道:“你們有誰知道,公子養過的貓嗎?”
“貓?沒聽過。”眾人紛紛搖頭。
“阿光知道啊,他父親也在宮廷裏做侍衛。”一個坐在角落的侍從說。
“阿光呢?”
“去凈手了。”角落的侍從說,“他每次提起公子的貓都要嘆氣。”
“為什麼?”
“不知道,可能因為那隻貓……惹人憐愛吧?”
寂靜夜色籠罩洞庭湖,今夜沒有月光,也沒有繁星。
夏沉煙躺在甲板上吹風,感受從湖麵拂來的蕭瑟清風。
“快下雨了。”陸清玄問,“要不要回岸上?”
“不要。雖沒有‘滿船清夢昏星河’之景,但可以‘畫船聽雨眠’,倒也不錯。”
陸清玄便毫無異議地坐在她身邊。
第一滴雨落下時,陸清玄正在樵摸她的長發。他的手背上砸了一滴雨,他稍微頓住,用衣袖遮住夏沉煙,把她抱起來。
“下雨了。”他說,“進船艙聽雨眠,仔細著涼。”
夏沉煙把腦袋靠在他胸口。
他抱著她,將她放到船艙,勤作謹慎小心,怕磕傷了她。
因為是接待客人的船,艙中鋪了柔軟被褥。
夏沉煙躺在船艙中,聽見雨滴落下來,很快便成了傾盆大雨,如一曲歌謠。
潮淥水氣漫進來,陸清玄問她:“要點燈嗎?”
“不要。”
陸清玄便沒有點燈,他把手覆在她頭發上,溫柔而熱烈地,陪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