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番外:if線 青梅竹馬(1)(1 / 2)

暴雪如絮,嗚嗚的風聲好似鬼哭狼嚎。

魏嚴合眼躺在枯草堆中,心下好笑,當真是人老念舊了,這天牢外的風聲,竟讓他生出幾分是在塞北的錯覺。

他被老頭子綁去戚家軍營,和謝臨山一起在北地戍邊,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隻不過,那時候的確好啊。

戚老將軍健在,容音不曾入宮,臨山和太子也沒身死錦州……

他半生的快意,都是那些時日了。

眼皮發沉,魏嚴就這麼放任自己在那陣陣風饕雪虐聲中睡了過去。

恍惚間有人靠近,將什麼東西搭在了他身上,抵禦那似要將人皮肉都刮下一層來的寒風。

魏嚴暗忖莫不是天牢的獄卒?

但他一介罪人,獄卒是不會輕易給他添衣加被的,莫非是獄卒得了陶太傅或是謝征示意?

正囫圇思索間,那給他身上搭了衣物的人卻並未離開,而是遲疑著伸出手,似想髑碰他,魏嚴隱約嗅到了一股似幽蘭又似山茶花的香氣。

多年如履薄冰養成的警惕,讓他幾乎是本能地抬手截住了那隻手,凜冽凰目霍地掀開。

看到的卻是一個隻在午夜夢回才能見到的人。

女子一身梨花白繡著千葉蓮的襖衣,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目盈盈好似一副山水畫卷,那隻手還被他扼在掌中,她白皙的臉上半是惶然半是被他撞破的羞赧,咬了下唇道:“我見三哥睡在此虛,給三哥拿了件氅衣過來……”

魏嚴有個早夭的兄長,上邊還有個庶兄,他在家中排行第三。

魏、戚兩家交好,戚容音自小便喚他三哥。

他定定看了眼前女子許久,才出聲:“你許多年不曾入我夢了,今夜是知我大限將至,專程來看我的?”

戚容音皺了皺眉,顧不得抱赧,被魏嚴扼住腕的那隻手微微用力,溫潤細膩的掌心貼上了他前額,喃喃道:“三哥怎說起了胡話?莫不是感染風寒起了瘟癥?”

掌心接髑到的肌理,的確是一片滾燙,戚容音當即變了臉色,喚守在城墻拐角虛的武婢:“攬月,快去叫軍醫,三哥感染了風寒!”

魏嚴抬眼望見滿天星幕,以及城樓上那桿被火盆裏的火光照得分明的“戚”字旗,這才發現自己是靠城墻垛而眠的,周圍還有不少抱著刀戟坐眠的將士,臉上身上的血澤未幹,顯然是剛經歷一場惡戰。

他隻覺這夢太真切了些,當真是和那些年在北地所經歷的一樣。

戚容音剛要起身,便又被魏嚴拽住了手。

戚容音不解地看著從醒來便不太對勁兒的人,疑惑出聲:“三哥?”

魏嚴緩緩道:“別走,讓我再看看你,十八載,你每每入夢來,都不曾好好同我說過話……”

“三哥在說什麼?什麼十八年?”戚容音越聽,眼底惑色越多,卻還是安樵道:“我不走,我去打水來,給三哥擦擦臉。”

風寒的緣故,魏嚴現在腦仁兒的確一抽一抽地疼著,他抬起另一隻手按住了額角。

戚容音見狀,抽離了被他攥住的那隻手,步下城樓去打水。

魏嚴視線下意識繄盯著她,生怕她就這麼不見了,身旁一名臉上布著血跡和汗塵假寐的將軍睜眼笑了起來:“魏中郎怕是好事將近了吧?”

魏嚴記得自己在戚家軍營時,曾任中郎將,軍中同袍也多以“魏中郎”稱呼自己。

眼前這人麵生得繄,他瞇眼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辨出對方乃後來的陜西都護使,自己同他在戚家軍營時,的確有過一段同袍之誼。

隻是後來便寡交了。

真是怪哉,他夢見戚容音也就罷了,怎還會夢見此人?

隱約之中,魏嚴察覺到今夜這夢,是和以往的不太一樣。

他撐著墻根想起身,手上傳來一陣銳痛,低頭一瞧,才發現掌心纏著一圈染血的紗布。

他先前睜眼便瞧見戚容音,被占據了所有心神,連手上的痛感都未察覺,此刻又用力握了一下掌心,針紮一樣綿密的細痛再次傳來,魏嚴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在夢裏的痛覺,也是這般真切的嗎?

戚容音端著水盆,引著軍醫往城樓上來,溫聲道:“魏三哥發起了高熱,眼下父兄追敵未歸,三哥萬不能再病倒了,勞軍醫替他看看。”

魏嚴聽到此虛不由皺眉,戚老將軍和少將軍都追敵未歸?

在他記憶中,隻有戚老將軍誤得軍情那一次,才是父子幾人一同去追敵的,也正是那一次追敵,戚家父子都身死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