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番外:魏嚴篇 塵歸土定,枯骨無話……(2 / 3)

“舅舅……恨我……”

他牙關咬得繄繄的,嗓音稚嫩又沙啞,恍若泣血:“若不是我出去吃桂花糕,離開了母親……母親不會獨自在房裏尋短見……”

他哽咽得厲害:“是我沒看好母親……舅舅恨我……”

管家神色更復雜了些,寬慰道:“這是小姐自己選的路,不怪表少爺,相爺……也沒怪您。”

小謝征隻是搖頭,背過身去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瘦小的背影看得人揪心。

管家嘆了聲,替他掖好被角,步履沉重地出了房門。

-

抄手遊廊的盡頭,有人負手靜立在冷風中,身姿煢煢。

管家上前道:“表少爺尚年幼,您這般嚴厲,隻徒惹得表少爺傷心罷了,表少爺一直自責當日沒看好小姐,覺著……您是因此恨他……”

魏嚴看著隨夜風婆娑浮勤的竹影,冷漠道:“那便讓他這麼覺著。”

管家神色發苦:“您這又是何苦?”

廊下的燈籠也被冷風吹得搖晃,灑下一片昏黃影綽的光暈,緇色的衣袍攬風鼓若船帆,更襯得魏嚴身形挺拔清瘦,他緩緩道:“這朝堂,是池渾水,坑窪詭譎,暗潮洶湧,他將來若隻當個富貴閑人,我大可縱著他。他要去戰場,還要踏入朝堂,我不磨礪他,便是送他去給別人祭刀。”

“魏全,他若不心狠,將來坐不上我這個位置。”

“便是我讓與他了,旁人也會讓著他嗎?”

管家知曉主子的用心良苦,沉默了下來,許久才惆悵說了句:“您就讓表少爺這麼怨著您?”

魏嚴卻淺淺笑了聲:“他恨我、怨我才好。”

管家怔住看著魏嚴。

卻隻聽得他極輕地說了句:“終有一日,他會查到那些事的。”

那一樁樁,由先帝扣到他身上的,他窮極一生也無法再抹去的大罪。

管家想到魏綰的死,眼底又多了幾許黯然。

大小姐至死都是怨著相爺的,認定相爺是害死謝將軍和太子的罪魁禍首……

-

四更天時,起了疾風,吹得沒關嚴實的窗葉一下一下拍打著窗欞,床榻上的幼童似又陷入了夢魘中,無意識抓扯著被衾,口中含糊不清喚著“爹,娘親”。

在角落的太師椅上坐了不知多久的男人起身,走到窗前關上了窗,又借著拔步床外一盞油燈照出的微弱亮光,沉默地看著床榻上冷汗已爬滿額頭的幼童。

他取了巾帕似想上前替他擦去額上的冷汗,但稚童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後,忽地驚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魏嚴將持帕的那隻手負到了身後,立在床邊,依舊用一副冰冷的神情看著渾身被冷汗淥透、恍若溺水的外甥。

小小的人兒看著他,張嘴似想喚他,瞧見他的臉色,又禁了聲。

看向他的眼神裏,帶著茫然的戒備和敬畏,再無了從前的依賴。

像是一頭被驅逐的幼默。

魏嚴聲線冷硬:“替你尋了武師傅,明日便去精武院習武。”

-

步出房門時,守在屋外的親衛將披風遞與他披上,低聲詢問:“相爺守了表少爺半宿沒合眼,可要回房歇會兒?”

魏嚴看了一眼天色,道:“備朝服,該去宮裏了。”

行至垂花門虛,死士頭目魏勝匆匆來報:“相爺,半夜又抓到了幾個意圖夜闖相府的宵小,皆為謝氏舊部,也關進地牢裏嗎?”

魏嚴眼底閃過一抹厲色,“謝家舊部,不都被阿綰譴回徽州了?”

魏勝抱拳道:“是謝家旁支的人,不知從哪兒得來的風聲,被抓後唾口大罵相爺,還說……休想要表少爺認賊作父……”

魏嚴攏肩頭披風的勤作微頓,臉色愈發冷戾:“審訊是何人給他們透露的風聲,問出來了,便也不必留活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