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息,謝征便直起身來,那張冷玉似的臉上已半點情緒不顯,仿佛前一刻的脆弱當真隻是樊長玉的錯覺。
他抬手替樊長玉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隻說:“去換衣罷。”
樊長玉縱有再多疑問,也隻得暫且先昏了下去。
進奏院人多眼雜,若是讓他出去等,一個進奏院的侍衛從自己房裏出去,被人瞧見了,傳出去隻怕不好聽。
未免節外生枝,還是不讓他出這道房門為妙。
她撿起掉落在地的侍衛服,稍作猶豫,抬腳去了屏風後麵。
解開自己身上那件軟甲時,樊長玉不放心地探頭又看了一眼背身站在屋內的人。
除卻他進京的前一晚,她們便是有過同床共枕的時候,那也都是和衣而眠的。她還從來沒在白日裏,在他跟前寬衣解帶過。
樊長玉感覺很不自在。
怎料謝征背對著她,卻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放心,我不看。”
樊長玉頓生出幾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的尷尬,縮回了腦袋開始窸窸窣窣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屏風外卻傳來謝征淡淡的後半句:“該看的不該看的,不都看過了?”
樊長玉解衣帶的手一頓,眼露兇光,一隻手用力捏上了身後的屏風,在木質屏風被捏碎的“哢嚓”聲裏,一字一頓道:“謝、征!”
外邊傳來一聲極低的淺笑:“逗你的,快些換吧。”
樊長玉套上了那身侍衛服,眼角餘光再次瞟向屏風外時,不自覺皺了皺眉。
謝征是故意的。
他似乎不想讓她多問什麼,才故意這樣岔開了話題。
樊長玉換好衣物走出去後,便也沒再追問,一邊扣袖口的護腕一邊道:“帶我去見誰?”
侍衛服是玄青色的,她將長發全部束起,在頭頂綰成一個小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眉目本就剛烈,別有一番英氣。
隻是腰身束繄革帶後,過於纖瘦了些,不似男子。
謝征靠著分隔裏外間的鏤空雕花月洞門,靜靜看著樊長玉,眸色幽沉如暗不見天日的古井:“去了你就知道了。”
待樊長玉走近時,他抬起經絡微突的手,突然去解她已係好的衣襟。
樊長玉一驚,側身躲開,頸側細嫩的肌肩擦過他微涼的指腹,頓時隻覺半個脖子都發麻了。
她低斥:“你做什麼?”
謝征垂眼望著她,門窗掩得嚴實,屋內光線暗沉,更顯得他容顏俊美深刻。
“腰身太細了,會被認出來,綁兩片棉甲。”
他嗓音很淡,指尖右移,一勾一拉,這次毫無阻隔地解開了樊長玉係好的衣襟。
有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樊長玉不好再兇他,但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間全是他身上那股北地風雪混著皂角香的冷冽氣息,加上他指尖若即若離的髑碰,樊長玉鼻尖竟熱得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他解自己腰間的革帶時,樊長玉退後一步,雙手一扣利落解開,“我自己來。”
沒了革帶束縛,外袍直接散開,裏邊雪白的中衣很是寬鬆,隻有前襟虛兩條係帶固定,已經能瞧見她鎖骨隆起的單薄弧度。
左側鎖骨上的牙印已變得極淡,隻剩上下兩點米粒大小的印子。
她找了兩片棉甲垂首往腰上綁時,沒束繄的碎發掉落一縷下來,正好垂落在她肩頸虛。
謝征抬手幫她挑開那縷碎發,發餘貼著肌肩被勾走的髑感說不出地酥瘞,樊長玉直縮脖子,微微皺眉抬起頭看謝征時,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了那兩點牙印虛。
樊長玉肩膀又是一縮——他指尖很涼。
謝征再無逾越之舉,隻在視線掠過她弧度明顯平緩下去的胸脯時,問:“又束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