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1 / 3)

3月10日?星期三

雖然春天已至,但位於郊區的校園,清晨依然冷徹骨髓。貴如油的春雨,淅淅瀝瀝從天際傾淌而下,所有的雨滴在地上結成一個個小水珠,整個世界像被披上了水製的麵紗,縹緲朦朧,稍不小心就會灰飛煙滅。

我摩挲著短袖外的胳膊,獨自到了許久沒光顧的奶茶鋪:

“老板,老規矩!”

“好嘞!一杯多珍珠。”老板遲疑了一下,又說了句,“我沒記錯的話,還有一杯甜一點。”

熟悉的句子,以前和劉媛媛天天都會來喝熱騰騰的奶茶。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可為什麼仍然印象深刻?

“一杯夠了。”我笑了笑說。

“那你女朋友怎麼辦?”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對我邊上努努嘴。

劉媛媛居然就站在那裏,她拍打著被雨水淋濕的發梢。

她麵色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下來了幾斤,隻是依然美麗動人。

“你最近好嗎?”她問。

“也就老樣子,沒什麼好不好的。”

“又打架了?”她盯著我臉上幾處傷口看了又看。

“沒,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在她麵前撒謊的水平就和國產連續劇一樣爛,不想多談自己的事,我轉了話,“那你呢?你那個話劇團團長的男朋友對你怎麼樣……”

剛問出口,我想起上次看見舒米和方靜一起從男生寢室偷溜出來,她的好朋友居然背著她和她的男朋友搞在一起,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我們挺好,他對我也很好。”劉媛媛雖然在笑,卻很勉強。當我知道她家庭背景後,更覺得這笑容就像一杯咖啡,甜膩後回味的是苦澀。

“你覺得好,就行了。”

我不忍心再傷害劉媛媛第二次了,忍著沒把這件事告訴她。

“那你的那位對你好不好呢?”又是一個標誌性的笑容。

“還好。”我覺得自己這個回答對不起夏菁,可不知為什麼卻這樣對劉媛媛說。

她沒有再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隻是安靜地聆聽著雨滴打在奶茶鋪雨棚的“沙沙”聲。

“奶茶好了。一杯多珍珠,一杯加糖。”櫃台上遞出兩杯奶茶。

我和劉媛媛就像這兩杯奶茶,在奶茶鋪短暫地停留,就從此各奔東西,不會再有回到奶茶鋪的機會了。

同劉媛媛心平氣和地聊聊,勾起我往昔的回憶,失戀的滋味再度卷土重來,它就像握不住的傷,手一放,痛就瘋狂。

我發了瘋般地晨跑,失戀也絕不失態,流淚不如流汗,我的樣子把楊光嚇得不輕,他以為我喝的奶茶裏,被添加了興奮劑。

楊光告訴我,今天是汴羽田出院的日子,我們中午就去把他接回學校。

接汴羽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問題。在治療時,汴羽田的傷腿裏被植入了三根鋼釘,當時主治醫生告訴他,等傷愈時,還需要開刀取出這三根用來固定骨骼的鋼釘。但之後他被轉入了現在的這家醫院,告訴他不用取出鋼釘更有利於他的恢複。

同樣是醫院,一個說拆,一個說不拆,他們又不是動遷組和釘子戶的關係,為什麼給出的答案是截然相反的呢?

於是我又想起了表哥一句經典的話: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不看電視也要會打關鍵字。

上網搜索了之後,我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汴羽田的傷病治療,安裝鋼釘比較賺錢,而拆除鋼釘不賺錢,所以沒吃到肉的醫院,當然不願去啃別人剩下的骨頭,在他們眼裏,隻要人不死,你的命怎麼都不如幾張人民幣來得重要。

為了避免汴羽田此後人生道路上,在過機場安檢時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決定帶他回植入鋼釘的醫院,為他取出鋼釘。

感謝各自為戰的醫療機構,汴羽田的出院變成了轉院,回學校的時候,仍然是我和楊光兩個人。

汴羽田不在的時候,我和楊光更多時候把話題從女孩子身上,轉移到了學校裏一件又一件的命案上。自從那本如同死亡名冊般的黑色筆記本誤會之後,我和楊光就在誰是凶手這個問題上,達成了高度的統一,就是一定要找出來痛扁一頓。

“百事通”的楊光對淩青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可見淩青在學校是多麼低調的一個人。出事後,楊光隻從焦陽那裏聽說了一點淩青的事,他成績比較差,家裏條件也不好,平時經常要去老師那裏補課,人變得很自卑,不愛和人講話,連同一個寢室的焦陽,也沒和他怎麼聊過天。

“那他怎麼會有錢自己出錢租房呢?”我不禁奇怪。

楊光說:“越窮的人越愛顯擺,這就跟有些女人又要做什麼,又要立什麼,是一個道理。”

淩青是去年12月租的房,回想起來,正好是在畫室發現小紅腦袋之前的那段時間。

在淩青墜樓的事件中,警察從淩青的房間裏找到了他的遺書,因為沒有親眼看過,我隻概括地了解了一下內容,大意是:

我憎恨欺負過我的人,憎恨成天學做古惑仔的人,他們不配在這個學校裏讀書,更不應該讓這樣的人渣流到社會上去,禍害更多的人。他們必須死,我要親手割下的他們的頭,使之敬畏他們曾淩辱過的人們。

遺書是打印出來的,署名確為淩青的親筆簽名,但是這份遺書幾乎沒有提及一個被害人的姓名,也未涉及任何作案時間、地點以及他是如何殺的人,遺書隻是說出了他有殺人之心,並不能成為定罪的證據。或許跳樓再加上這份遺書,會讓所有人都認為淩青是畏罪自殺,但人算不如天算,沒在凶手計算之中的一點,是我成為了目擊證人。

“可惜你沒看見那人是誰,否則案子就破了。”楊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