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在家,我蒙頭睡了足足一個星期。
有人說,時間可以讓人淡忘一切。我說,懶覺也可以。
學校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
母親告訴我,錢阿姨昨晚打過電話來,說她女兒剛剛放假,讓我有空過去玩。
我想起答應過錢阿姨幫她女兒補習數學的事情,答應人家的事情,我向來不會反悔。但高中畢業,已經半年沒碰數學課本了,生怕丟臉,我自己先溫習了一番,看得比期末考試複習還認真,終於讓那些數學公式重又占領了我的記憶庫。
洛力總結我的為人,就是不能和我談麵子的事,關乎麵子上的事情,我總會頭腦發熱。
1月26日?星期二
約定的補課日子,我騎著“小毛驢”出門,空落的後座又勾起了不快的回憶,我收起後座的腳踏,那是為了劉媛媛我特地去車行裝的。
剛到錢阿姨的家,就看見錢阿姨和她女兒站在門口衝著我招手。
“囡囡!囡囡!”
多事的鄰居探出窗外。
我一個發育成熟的男孩,在大庭廣眾實在不好意思答應,隻能小幅度地頷首致意。
誰知,錢阿姨盛情不減,一把接過我的書包,囡囡長囡囡短問個不停。
我聽見附近若有若無的嘲笑聲。
“菁菁,快點和哥哥打招呼。”錢阿姨對她的女兒說。
我想起,錢阿姨的女兒名叫夏菁。
“囡囡哥哥好!”夏菁畢恭畢敬地叫了我一聲。
和夏菁差不多快有十年沒見麵了,雖然和她是鄰居,但自從錢阿姨離婚後,夏菁被判給了她的父親,她就再也沒去過我們動遷前的老房子。她離開那天,是個霧蒙蒙的早晨,我被她的哭聲吵醒,可沒等我起床,她帶著行李,跟著她父親上了出租車,我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從那以後,我和她就再無聯係。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與我印象中大不同的夏菁。她皮膚光潔如雪,個子也高挑了不少,筆直的鼻梁下,一片微啟的朱唇兩側,是兩個甜甜的酒窩,一頭像洗發水廣告裏女主角一樣的長發,襯托出一張精致鵝蛋臉。可惜,她穿得挺樸素,讓見慣了學校裏性感著裝的我有點失望,雖然漂亮,但臉上一點妝也沒化,夏菁從一個調皮的假小子,出落成了一位居家乖乖女。
進了她家,錢阿姨把我倆往夏菁的房間一推,她開始買汰燒,在廚房裏準備起午飯來。
夏菁的房間有種淡淡的清香,所有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收拾得很整齊,我的房間和她的比起來,簡直就像個垃圾場。
“囡囡哥哥,你隨便坐。”
她的房間裏,坐的地方隻有一把木椅和床沿,出於禮貌,我還是坐在了椅子上。表哥說過,女孩的床不能亂坐,否則就表示要娶對方。
“囡囡哥哥,你喝點什麼?”夏菁指指寫字台上裝著各式各樣飲料的塑料袋。
“不用客氣了,我們開始吧!”我拿出辛苦整理的筆記。
“好。囡囡哥哥。”
“麻煩你不要再叫我囡囡哥哥了,好不好?”我忍不住她一口一個“囡囡哥哥”,懇請道。
“知道了。囡囡。”
“難聽死了。”
原本有些生疏的我們,談笑間,重又找回了童年時的友情。都是年輕人,溝通起來也沒什麼障礙,所以補課很在狀態,而且成效顯著。
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走得飛快,就比如熱戀的時候。
等錢阿姨燒好了一桌我喜歡的飯菜,敲門來叫我們吃飯的時候,正好解完一道難題。
我的五髒廟也確實空空如也了,我放鬆地吃著午飯,和她們母女聊著閑話。
“囡囡,你剛來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你眼睛怎麼啦?”錢阿姨一臉關切。
“噢,沒事,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雖然過了一周,但被殷吉輝揍出的烏青還沒完全消退,隱於我的眼眶之中。
“上大學了還這麼粗心,要是對女朋友也這麼粗心,可沒人要你。”錢阿姨拿我開涮,“囡囡,你有女朋友了嗎?”
一絲苦澀湧上心頭,翻落,消散。
“沒,沒有。”我繼續維護自己乖乖男的形象。
“騙人。”夏菁一撇嘴,“媽,你別信他。他一看就是學校裏到處糊弄小姑娘的混混,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我哪裏像混混啦?”我心虛地張開雙手,以示清白。
“菁菁,不許沒大沒小。”錢阿姨邊數落著女兒,邊給我夾菜。
之後,回憶起這段談話,我才領悟到其中意味。
下午的補習到四點結束,我謝絕了錢阿姨的挽留,堅持趕回家吃晚飯。
於是,錢阿姨就讓我帶了許多吃的給我媽,當是我補課的謝禮。
我說沒必要帶去我家,這些東西下次來燒給我吃就行了。
錢阿姨說她趕在過年前要去趟祖墳,最近不在家,沒法燒給我吃了。
所以,下次補課讓我和夏菁約在外麵。
無奈,我隻能客串一把快遞員了。
就快過年了,鄰居家的孩子成天嘻嘻哈哈,我卻總也打不起精神,心裏空空的感覺。
失戀的時候看A片都是悲傷電影,心中一片荒瘠。
回想起我和劉媛媛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我好端端地在站台上,看著等候的這班地鐵朝我駛來,誰知被人從背後推下了站台,直到臨死才看清誰推的我,真是死不瞑目。
回憶至此,我仍難平複心境,這場背叛陰謀後麵的男人居然是個娘娘腔,實在讓我心有不甘。
我一激動,用手機給劉媛媛發了條消息。
手機是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裏麵雖然沒存劉媛媛的號碼,但她的號碼已經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