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殷吉輝目露凶光,冷冷地說。
“就憑這個。”老板從身後抽出一柄菜刀,說,“再打下去我的店也快被你們砸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見識了老板的本事,再加上對方手裏有刀,殷吉輝也有所忌憚,他用手指點點男人:“我會記住你的。”轉而瞪著地上的我說,“藍天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殷吉輝一揮手,小混混們跟著他離開了燒烤店,留下狼藉的桌椅,以及一地的血玻璃渣。
老板把我扶了起來,關心地問:“小兄弟,你們怎麼得罪那幫人了,居然這麼往死裏打,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嘴角裂了口子,我擦了擦血,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得罪這些人,他們老大不見了,居然怪到我頭上。不過老板你今天出手,我怕今後他們會來你的店裏搗亂……”
老板擺擺手:“不怕,我老桂從小就為了臉上這個胎記和人打架。今天我出手,是覺得你們幾個夠義氣,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我和我的兄弟一起打架和挨打的事情。”
我和洛力相視一笑,好像老板是在誇我們倆一樣。
“來,老板,我們幫你把桌子椅子都扶起來。”
“那我進去再烤點吃的,我們邊吃邊聊。”看來老板也是個性情中人。
燒烤店做的都是學生的生意,今天考完試學校就開始放假了,所以燒烤店今晚開始歇業了。
我們四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相比之下,楊光和汴羽田身上的腳印比較多,而我的眼睛青了一隻,算是最重的傷了。
香噴噴的燒烤端上來,老板和我們四個一起吃了起來。
老板姓桂,人稱“老桂”,汴羽田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老鬼”。我們都覺得很貼切,洛力風趣地對老板說:“要是前段時間我們學校請你去當保安,估計哪天晚上你撞見那個強奸犯,他就直接認罪了。”
洛力的這句玩笑,卻引燃了一個震驚的話題。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老鬼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我們誰也沒有應話,燒烤店裏就響著老鬼咀嚼的聲音。
老鬼用眼睛挨個掃視了我們四個後,說:“其實,你們學校死了的那個,不是真正的殺人犯。”
這句話,讓三個人驚訝,讓我感到驚喜。
因為第一次,有人說出了我內心的想法。
保守秘密是最痛苦的,這個秘密老鬼好像一個人憋了很久,他忙不迭地說了起來。
就在兩個多月前,具體時間老鬼已經記不住了,他隻記得那天不是周末,因為晚上來吃燒烤的學生很多。那晚,有個打扮靚麗的女孩來到他的燒烤店,我們學校美女不多,所以老鬼對這個女孩印象格外深刻,還多給了兩串燒烤。這讓我想起了奶茶鋪的老板,看來做生意的都愛給美女加料不加價。這個女孩在沒張嘴之前,被老鬼說得跟天仙一般,可老鬼說她一張嘴,就倒了胃口,女孩滿口的牙箍,牙箍上還掛滿了碎肉屑。老鬼掃了興致,就沒再留意她,但老鬼說女生結賬後,是和一名長頭發的男生一起離開了燒烤店,老鬼斷定那個長發男生不是警察抓住的凶手張勇。
在座的我們四個,都記得那個我們錯以為藍天是強奸犯圍毆的夜晚,我們找來的“誘餌”小紅,誰也忘不了她笑起來會露出銀閃閃的牙箍。
“長頭發的男生和女的認識嗎?”我問老鬼。
“應該不認識。”老鬼想了想,說,“男生是後麵才進來的,隻和女的說了一句話,男生就像做賊似的走了。女孩吃完燒烤走後,我看見那個男生其實沒走,他在門口等著女的,他好像不太願意露臉,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垂著直直的長發,他倆在我店門口會合,一起往學校裏走。”
從那晚起,小紅失蹤了,沒人知道她的去向,直到12月底,發現了她的頭。
可她的屍體,仍不見蹤影。
“這件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礙於嘴裏吃的是老鬼的燒烤,所以沒好意思開口。楊光向來公事公辦,他這麼問,一點也沒顧及老鬼的麵子。
老鬼麵露尷尬之色,可如此敏感的問題他不答又不是。
再三猶豫,老鬼終於坦露自己其實是“香香美發院”的常客,那天晚上他看見小紅出現在他的燒烤店,很是意外。於是,烤肉的和賣肉的,達成了當晚的皮肉生意。不曾想,一個長發男生橫出一腳,搶先帶走了小紅,讓老鬼惱怒不已,記恨於心。
老鬼要是把這番證詞告訴警察,長發男生可能無罪,但他自己肯定因為嫖娼先被逮捕了。
燒烤店外,隻有幾盞落單的路燈,在黑壓壓的夜空中,燈火就像欲墜的星辰,微弱而又無足輕重。
在好友的陪伴下,在疑惑、猜測、迷惘中,不知不覺度過了大學生活的第一學期。
這是,一個紛亂的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