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硝煙突起(9)(1 / 1)

林則徐想,一旦開戰,廣東必然是首當前敵,自己雖苦心經營年餘,各炮台的防務仍有漏洞,眼下添購夷炮的款項尚未有著落,哪還有大炮支援福建呢?轉念一想,粵、閩本是一體,若閩省有失,必然牽動全局,廣東又豈能獨安?再說,雖有分區設防、各守疆土一說,但鄧廷楨畢竟才從廣東調走,熟知情形,虎門的炮廠天天熱火朝天地鑄炮,要說無炮可調,也有些說不過去。

於是,和關天培商量,將廣東新鑄的四千斤重和二千斤重巨炮各調撥十門,用師船聲速運往福建,支援他們的防務。

半個月後,他又收到鄧廷楨一信。此番鄧廷楨不是向他求援,而是向他推薦一名來廣東候補的縣丞。此人姓丁,名拱辰,為福建泉州人。據說此人精通鑄炮之學,為當前不可多得的異才。

林則徐覽信不由大喜,心想,若真有這樣的人才,廣東的防務就又添一重保障了。可一連等了許多天,卻仍不見這個叫丁拱辰的縣丞前來報到。

不想就在這時,皇上令沿海省份戒嚴的詔旨下達了。此詔一下,立刻引起不小的反響。直隸總督琦善立刻上疏,竟然再次提起了“毋啟邊釁”說,回奏時竟說:自台灣收複後,朝廷專務西北,海疆雖然萬裏,一直少有風煙,朝廷撙節開支,水師大多裁撤。眼下全國在編水師兵員僅六萬人,以粵、閩水師為最強,其餘無論外海和內河,雖有水師之設,大都人數不多,船隻不多,加之督促不嚴,營兵紀律渙散,為節省經費,平日很少訓練,有的重要港口,連炮台也沒有。而作為京門鎖鑰的大沽口,僅幾門前明遺下的佛郎機炮,久未使用,早已鏽蝕,至於防兵,在冊者不足千人,實數隻怕更少。所以,名為有防,實同虛設,一旦有警,恐難禦敵。臣審時度勢,英夷遠隔重洋,來華隻為通商,未必就想犯我,而販運鴉片,隻是少數不法商人所為,當初查禁,自應慎之又慎,更不該輕啟邊釁……

琦善這麼一說,兩江總督伊裏布、山東巡撫托渾布也跟著來,一犬吠影,百犬吠聲,言外之意,多指斥廣東,拾琦善的餘唾,認為廣東“輕啟邊釁”。

這篇奏疏遞上來後,皇帝看了,立刻轉交軍機大臣商討。不料以穆彰阿為首的多數軍機大臣,都對此說深以為然,認為應該審慎對待,能不開仗就決不開仗。皇帝不放心又批轉各省督撫討論。

林則徐長子林汝舟在京供職,這些過程林汝舟都了解得詳詳細細,且一一寫信告訴了父親。待琦善的奏疏轉到廣東時,林則徐已知內情,不由氣憤。在鴉片問題上,琦善一直與自己唱反調。前年冬天,自己奉旨北上時,琦善就以“毋啟邊釁”提出過警告,眼下更是大訴苦經,意在言外,無非說夷人犯邊,不是久有蓄謀,而是自己查禁鴉片引起的,是我林則徐“輕啟邊釁”,非我一人承擔責任不可。心想,這不是仗還未打,便先起內訌了嗎?

想到此,他連夜起草一份奏疏,說英夷窺伺中華已久,早在幾十年前,便有侵犯澳門之舉,五年前更是炮轟虎門,直闖內河,若不是律勞卑遭到天譴,廣州早遭其荼毒,而鴉片的禁與不禁,隻是借口而已。眼下冒天下之大不韙,興兵來犯,我們豈能無備?據臣揣測,夷兵遠道而來,不宜持久,且善水戰而不善陸戰,若大清沿海軍民,敵愾同仇,嚴陣以待,堅壁清野,以逸待勞,是足可禦敵於國門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