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猶覺玉肌涼”,夜深了,茉莉花開,小院尤其美好。幾條長凳,一張竹榻,就放在花盆邊。一家人圍坐著納涼。螢火蟲張著小宮燈飛來飛去,奶油似的月光和茉莉花香,汩汩流淌。直到更深露重,還會采上一枝茉莉,放床邊,可以枕著花香入睡。
古人還用茉莉花窨酒。《快雪堂漫錄》中有窨製的方法記載:用好的三白酒或雪酒,不裝滿瓶,差個兩三寸,然後把小竹片編成十字或井字,恰好架在瓶口,“新摘茉莉數十朵,線係其蒂,懸竹下,令齊,離酒一指許,貼紙封固,旬日香透矣”。不好酒,卻喜歡在湯湯水水中,丟一些茉莉花,看著漂亮,聞著清香,若吃上一口,則香氣洇齒頰……有閑情時,也可用茉莉結花串,把八瓣形花蒂拔掉,再將針線從細細的花莖入口處穿入,從花苞中穿出,帶在手腕,很是清香別致。
《人間四月天》裏,有這麼一個鏡頭:北京沉穩高大的胡同裏,徐誌摩站在大宅院門口等候,林徽茵嫋娜出得門來,徐詩人將一捧茉莉花置於她掌心。這捧茉莉花沉浮在玻璃杯中,仿佛水晶的心,讓林徽茵一夜無眠。好一捧多情的茉莉,恁地在任何人手中,也要一夜無眠的呀。
世界上的萬物都是有用的,它們都會給世界帶來喜悅——即使隻是片刻。
遲開的花朵
文/李孟(編譯)
一株仙人掌孤獨地生長在茫茫沙漠中。
“我成天站在這裏什麼也不能做,我有什麼用呢?”它歎了口氣,“我是沙漠裏最醜的植物。我的莖上布滿了刺,我的葉子像橡膠般堅韌,我的皮膚也坑坑窪窪粗糙不平,我不能為任何過往的旅客提供樹蔭或水果……”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仙人掌越來越高也越來越胖。它的身子四處膨脹開來,而且長出幾個不規則的腫塊。看起來真是太奇怪了。
白天,鷹在天空盤旋。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麼呢?”仙人掌喊。不知鷹是否聽到它的喊聲,鷹飛走了。
晚上,月亮爬上沙漠的夜空。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麼呢?”仙人掌喊道。月亮隻是冷冷地凝視著它。
一隻蜥蜴從仙人掌身邊爬過時,它的尾巴在沙子上拖過一串細微的痕跡。
“我的一生可以做什麼呢?”仙人掌喊道。
“你?”蜥蜴笑了,“鷹在天空翱翔,矯健的身姿可以讓我們仰慕;月亮像燈籠一樣掛在天空,可以讓我們在晚上找到回家的路;我,一個普通的蜥蜴,也可以用我的尾巴在沙子上畫些漂亮的圖畫裝飾沙漠;而你,除了變得越來越醜什麼也不能做。”
生活就這樣繼續著,年複一年。仙人掌越來越老,它知道它的生命所剩不多了。
“哦,上帝,”它哭喊道,“我一直渴望能做一些有用的事,但我沒有發現我能做什麼,請原諒我,也許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突然,仙人掌感到體內有種東西在湧動,它的頭頂綻放出一朵光彩奪目的花兒,就像給它加冕了一頂璀璨的皇冠,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掉了仙人掌所有的絕望。
沙漠裏未曾開過這樣的花。它的芬芳彌漫開來,沙漠裏飄散著從未有過的幸福氣息。蝴蝶羨慕地望著它不願離去,爬出來探望的月亮也露出了笑臉。
這時,仙人掌聽到天空傳來的聲音。
“這朵花確實讓你等得太久了,但現在你應該明白,世界上的萬物都是有用的,它們都會給世界帶來喜悅——即使隻是片刻。”
在生命的旅途上無憾無悔地堅守心底那份情感的靈光,無論是鵝黃還是嫩綠,無論是沉綠如蔭還是落葉蕭蕭……
兩棵樹的人生
文/程應峰
兩棵並肩挺立的樹,在冬日的清寒與蕭瑟中,在枝與枝、根與根可以觸碰到的距離,默默凝視。雖然華裝盡去,但給人的感覺並不蒼涼,它們有如兩柄溫情之劍,時時刻刻在情感深處挑起生命激情。
走近兩棵樹,心頭總會再次泛起美麗的生命律動,眼前總是浮現那幕平實感人的生活場景:她要了一碗湯圓,他要了一碗水餃。剛嚐一口,她眉頭一皺,撂下筷子說,是糖水湯圓啊!觀她的神態,他極其自然地把手中的水餃推到了她的麵前,說,交換一下,讓我甜蜜甜蜜。其實,他平時不大愛吃湯圓,他隻是有心讓她吃下那碗誘人食欲的水餃。她呢,因為感覺湯圓確實味美,才故意皺起眉頭著意讓他親曆湯圓的甜蜜滋味。這對花甲之年的伴侶,從黑發到白發,就這樣不著痕跡地相互寵著,相互愛著,在生命的旅途上無憾無悔地堅守心底那份情感的靈光,無論是鵝黃還是嫩綠,無論是沉綠如蔭還是落葉蕭蕭……
兩棵樹就像兩個人,兩個在生命旅途中相濡以沫、不離不棄並期望可續來生的人,一如那對夫妻,在各自的堅守中撐開人生的情感,抑或執著,抑或熱烈,縱然千磨百折,也要堅守天荒地老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