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鏡。
枯林暮雪，霧凇斜月。
黑白作襯的林間小路上，一行人踏雪疾行。
九個人，衣著破爛，但都還算裹得嚴實。其中幾個手中持著槍，分散在隊伍之間，其他人則拿著不同的鈍器兵刃，一邊奔跑，一邊警戒地左右巡視。
他們嘴裏冒著霜氣，氣息還算平穩，看上去都是久臨奔波的主兒。為首的一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莽漢，通紅著臉，滿臉絡腮胡。
他鎖著眉，忽地輕輕一眯眼，猛地站定，隨即將右手握拳抬起，示意停止行進。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個胖子，由於跟得太緊，沒有來得及停下腳步，猛地撞到莽漢身上，卻沒能撞動他分毫。
待所有人都停下腳步，莽漢回過頭，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胖子猛地抿起嘴，瞪大了眼睛，表達著一種討好般的歉意——
“爹我……”
“閉了！”
莽漢低聲一喝，隨即猛地舉起獵槍，指向不遠處的雪從裏。
眾人都一時間屏住了呼吸，直覺血氣上湧，心髒跳動忽然猛了起來。
“沙沙！”
漆黑的夜幕下，一陣窸窣的聲響傳來，伴隨著滑落的雪跡，繞著圈搖上一棵冰柳。
莽漢見狀，收起獵槍，搓了搓鼻翼，低聲說：“是個食兒！”
胖子眼睛一亮：“雕兒還是鼠兒啊？”
“你管？”莽漢冷冷地乜了兒子一眼，“是啥夠你一頓造的？”
一行人紛紛低聲笑了起來。
莽漢不再理擺出一副委屈樣的兒子，向隊伍後望了一眼，道：“喜猴兒！去拿下了！”
“得勒！”
隊伍裏躥出一名年輕人，即便穿上了臃腫的棉衣還是顯得幹瘦幹瘦的。他利落地從腰間兩把短刀，反握在手上，快步走向那棵柳下，步伐輕得像鬼魅一樣。
剩下的八個人望著他，隻見那喜猴兒以刀為掌，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硬生生地釘在那覆了一層冰霜的樹杆上，一溜煙爬了上去，不一會便隱在了那霧凇後。
“你個狗崽子哪怕會他這麼一手……”莽漢冷冷地乜了胖子一眼，沒接著說下去。
胖子倒是頗為不以為然，他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你兒子咋地也是宰過行屍的人……”
眾人聞言一陣哄笑，一人從後猛地拍了胖子的肩膀一下，嚇得他“媽呀”一聲拽住了他爹，眾人看到他的樣子，笑聲更放肆了。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隻會吹牛的慫崽子！”
莽漢長歎一聲，還待說什麼，可是灌耳而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讓他一刹間炸起了汗毛——
“警戒！”
莽漢低喝一聲，隊伍立時圍成一個圈。
莽漢隨即舉起槍，指向喜猴兒爬上的那棵樹，壓著嗓子喊道：“喜猴兒？”
樹上一陣輕響，簌簌落雪墜下，隨即是利器敲在冰上的聲音，兩把短刀接著掉入了雪堆裏。
莽漢的冷汗流下來，接著他看到一個扭曲的影子快速下落著，他眼尖，一眼看出那影子的正是爬樹的喜猴兒，連忙一步跨上去，將他接住，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都別動，盯著上麵！”
莽漢出聲製止後麵的人，隨即低頭看向喜猴兒，卻見他麵色醬紫，眼口都睜得極大，顯然受到了的驚嚇。
莽漢嘴角一扯，狠狠地抽了喜猴兒一嘴巴，後者甫一感到痛感，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大口喘息起來。
“看到啥了！”
莽漢狠狠地瞪著喜猴兒，還沒等他喘過氣來，急著問：“到底看到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