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鍾樓(1 / 2)

伊澤爾曾預見過鍾聲響起的情況,就像他預見圖書館裏藏滿了感染者一樣。不過自從在進入圖書館時被邁克揍了一頓之後,他感到這個想法是荒謬的。然而沒想到,就連邁克的吼叫聲也無法製止雷蒙德敲響晨鍾的決心。

“雷蒙德!你給我停下來!”

“馬上就要到六點了!邁克!”

“我知道!他媽的!我說你給我停下來!”

伊澤爾和安娜還是沒有跟上前麵兩個人,卻聽到了他們彼此的呼喊聲,就像在做古老的遊戲一樣,一方追一方跑,彼此呼喊著吵鬧卻徒勞的句子,直到雷蒙德觸碰到那死亡的喪鍾——接著,遊戲結束。

“不行,這裏的路我們不熟,一定追不上他們。我們得想些辦法……不,至少要想個退路。”奔跑中,伊澤爾對安娜說,“鍾樓在圖書館最高處,所以如果雷蒙德吸引來了感染者,我們需要可以幫助我們到達地麵的工具。”

“比如降落傘?”安娜沒好氣地說。

“是的,如果有的話。別跟我鬥嘴,親愛的。”伊澤爾強笑一聲,算作安慰,“任何東西,繩索,攀爬工具,緩衝工具,任何隻要你看到的,我們能用的東西,越多越好!”

二人開始行動,一邊奔跑一邊左右巡視著,試圖找出任何可以幫助他們逃生的道具。

另一方麵,前方兩人的追逐似乎沒有很快終結的意思。

雷蒙德在複雜延伸的閱讀區中蜿蜒前進,對於他來說,圖書館就是他的家,就算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比任何人搶先到達圖書館中的任何地點。

所以饒是邁克擅長追蹤,體力過人,旦夕之間,還是難以追上他的哥哥。隻是雷蒙德不會有意識隱藏行蹤,所以邁克可以通過向他喊話確定他的方位。

“雷蒙德!你給我停下來!不然的話,我向上帝發誓,我會把這裏的每一本書的每一頁都畫上一坨狗屎!”邁克大喊。

“你不會這麼做的,邁克!”雷蒙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你甚至找不到一支能用的筆!”

“你是對的!我不會在上麵畫狗屎了!”邁克向聲源處跑去,一邊跑還不忘了一邊放狠話,“我會直接把他們撕成碎片!”

隨著鍾樓的臨近,兩人之間的對話也越來越短,間隔越來越大。

邁克已經不抱將哥哥哄騙下來的希望,他憑借的過人的體力和奔襲能力,將目標鎖定在鍾樓頂:在雷蒙德敲鍾之前攔住他,機會雖小,然不是沒有。

而雷蒙德,他的念頭隻有一個:加快!加快!他就要晚了!幾十年未間斷的、準時的鍾聲!加快!再加快!

鍾樓,旋梯。

噠噠噠的腳步聲。

咚咚咚的腳步聲。

圖書館外,曦輝已經漫過城市的邊線,可偌大的天使之城,將不會再有迎著被朝暉追趕的人群。

伊澤爾和安娜已經到達了鍾樓下,當他們踏入鍾樓的時候,上方的腳步聲霎時停了下來。

伊澤爾低頭看表,六點整。

雷蒙德瘋狂的聲音由上而下,灌入耳中:“放開我!邁克!晚了!放開我!鍾!我得去敲鍾!”

伊澤爾和安娜對視了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

而在他們跑上樓的這段時間裏,雷蒙德撕心裂肺的聲音持續回蕩在窄小的樓道裏。

伊澤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禁加快了腳步。

鍾樓頂,邁克死死地將雷蒙德摁在地上,任他在自己身上揮舞著瘦弱的手臂,麵色平靜,眼神渾濁。

當看到伊澤爾和安娜走了上來,他懶懶地望去了一眼,接著又看著依舊不斷嘶吼著的雷蒙德。

可憐的雷蒙德,他的聲音嘶啞了,眼淚也流下來,長時間的狂奔加上瘋狂的掙紮,已經榨幹了他所有的體力,然而他還是望著不遠處那口鍾——它就在那裏,那麼熟悉,可是邁克,為什麼不讓我去敲響它。

“雷蒙德。”邁克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的低沉,“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鍾……邁克……鍾……”雷蒙德啞著嗓子,雙手胡亂捶打著,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弟弟,有氣無力地呼喚著,“鍾……”

“你會離開這裏嗎?”邁克問,“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起離開,你會離開這裏嗎?”

“我……我要敲鍾,邁克,放開我。”

“我-在-問-你-話!”邁克狠狠一拽雷蒙德,將他拽到自己的麵前,“親愛的哥哥!你會跟著我離開嗎!”

雷蒙德嚇壞了,他趕緊轉過頭去,望著前麵的鍾,陽光已經漫了上來,“哦,已經晚了,天啊……”

邁克鬆手將雷蒙德放開,站起身來,緩緩走向晨鍾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