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圳乘高速大巴到達粵東北重鎮梅州,整整花了四個小時。幾年不回來,城市沒多大變化,梅州城老城和梅江新區。整個梅江新區以梅江為中軸線,沿江兩岸而築。江南三板橋的“誌高”中學陪我走過了三年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校園操場上還留有我一雙長腿飛跑的足印,正是這雙足印一舉震驚粵東北大地,直接保送到省體校,本來是準備留用作奧運長跑種子選手的,誰知道我的長處不光在腳上,被秘密送往作身體技能培訓,才有了“中情特別行動處”特戰特工的身份。
校園的鍾聲一如既往的敲響,在校門外巴望著裏麵的一群孩子,他們是最無憂無慮的,肆無忌憚的歡叫中仿佛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去作他們的一名體育老師,培育他們一個個都成體育健兒過一個簡簡單單的生活。現在的生活,不是做為特工個人的榮耀,而是從事不能平常示人的那種滄桑心態。
在“葉劍英紀念館”裏的翠綠湖沿堤遛彎,看一幫老頭老太太迎著夕陽餘暈打打太極、舞舞木蘭劍,操著一口客家話打鬧老來俏。近鄉情更怯,此時的我看見的是老爸日落鋤禾的身影。
直到太陽餘輝落盡,我才搭上回鄉下的未班車,自十六歲上高中進入體校,老家的人少見過我幾次,十七、八年的變化,估計有的見到我都不敢確認了,隻知老周家的兒子在北方工作。還是天黑了回去好,免得一個死了的人回去會嚇死人的。墜機半年了,不難想象人家偷笑老實巴交的周家的兒子去“光榮”了。
下了車,沿著一段崎嶇山路,看見坑坑窪窪裏的燈火人家,那就是我的家,父親就是沿著這條山路推著一個破自行車出入的。
父親的生活簡陋得令人心痛,一天從早低著頭忙到晚,隻為嘴裏有一口吃的,周圍人家蓋起了樓房,而我家還是獨門獨院。看見亮起的燈火我就放心了,說明老父親在家裏,不然我還得往姐姐家跑一趟。
我家子女就我姐弟倆,想想父親老來喪子隻有姐姐家可去的那種心情了。
我走到父親身後放重了足步,父親回頭過來,刀刻月歲的臉上嵌入昏暗的雙眼:“太平?太平?”饒是我久經生死考驗的錚錚鐵骨,此時也哽咽:“阿爸。”父親喜的不肯置信:“太平?太平你沒有死?”如果還有什麼能夠激起父親那死水不驚的生活,那就是他唯一牽掛的兒子死而複生。
“我沒有死,我沒死。”我重複叨念我這劫後餘生的生命。
父親急忙幫我拉進屋關上了門,“太平,政府說你`因公殉職'犧牲了,並給我們家追封為烈士家庭,還贈發了撫恤金。”
我心裏苦笑國家對我還不薄的嘛,問:“發了多少錢?”
“八十五萬,我全都放在你姐姐那了。”
“叫姐姐別動那些錢,今後還給國家。”心念我的一生管了八十五萬也就值了。
接著我爺倆就拉家長,我燒火,父親下麵條,蹲在桌前,滔了一碗父親愛喝的米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喝起來。
說實在的,在父親麵前我有愧,作為他的兒子什麼都沒給他,還讓他快七旬的人了自食其力。
“阿爸,你還是搬到姐姐家去住吧,也好有一個人照應你,我今後都不知道會不會回這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