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蘑菇(2)(2 / 3)

“親愛的,要我抱抱你嗎?要不,我去把IQ叫回來?”

“不用了,我很好。不過,我想我不能去接Bunny了。”

嘴上說著很好,子歆隻覺得渾身束縛,呼吸困難。掙紮著站起身來,推開單單,沉重地躺到床上,麵壁不語。

傷心自不必說,她尤其深恨阿培不能給她一個解說於人前的好理由——雖然分手除非當時雙方均已無意,很難有什麼好理由——罵他十惡不赦固然簡單便當,可是她自己也跟著丟臉——這樣的事情,似乎說說都沾染不潔。

事實既然無可逆轉,子歆急欲摸索出自己在其中的適當角色:是做一個悲痛難抑的棄婦,抑或一個滿不在乎的女強人。她還沒有想好——此時此刻最想做的,是把單單趕走,好獨自一人,那時不怕想得焦頭爛額。然而單單深恐不測,哪裏敢稍離半步,即使得罪Bunny也顧不上了。子歆暗地裏歎一口氣:她寧願把IQ叫回來罵自己一通,或者Bunny回來罵阿培一通,也強過單單這樣一臉關切,卻手足失措,隻是斷然將她當作了病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做這樣惱人的選擇。難道她就不能爽爽快快地表現出她內心所感?可憐她還真的表現不出——撕心裂肺的痛苦雖然鉗得緊、鑽得深,卻無形無影,抓不住、撈不起、擺不到臉上去。紛繁蕪雜的腦海裏閃過小說電影裏淚眼婆娑的癡情女子,勵誌書籍時尚雜誌裏桀驁睥睨的前衛女子……茫茫然不知哪個形象能與自己重合。

如今人人都覺得自己少年老成,因為有太多從書本網絡電視電影裏得來的二手經驗,以為老練得足可應付萬事。然而一俟自己親身經曆,往往瞬間亂了方寸,翻書看碟都不抵用。

眼淚終究不可抑製地流出來,在她尚未覺察之前就在枕頭上洇濕一大片。原本好奇心旺盛的單單竟也知趣地不往她看,隻扔給她一卷紙巾;自己卻坐到她座位上,開始讀阿培的郵件——在一間連轉身都成問題的狹小的集體宿舍裏同住四年後,若還沒有反目成仇,有時就可能結成如此的親密。

Bunny回來子歆是知道的,她們在浴室裏捂著嘴的笑談她雖聽不清,也頗能猜到幾分。她當然早就知道Bunny這次會帶著什麼回來。她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大家掃興。

Bunny和單單回到房間,隻見子歆已經起來,正坐在床沿,扯著蚊帳發呆;看見她們進來,抬起頭,意意思思地一笑。

單單暗地裏鬆口氣,快言快語地問:“好,你哭完了?”

“我幾時哭過?”子歆的表情此刻披掛得當,端著一張寵辱不驚的臉反問道——她打定主意,以不變應萬變。

單單憤怒得像見到人當庭翻供:“還不承認!剛才一卷紙巾都讓你哭完了!”

“哦,”子歆淡淡道:“那是情之所至,條件反射——最多也是流了點淚,哪裏就是哭了呢?”

Bunny忙向單單使個眼色:“人家說沒哭就是沒哭嘛——你倒想要人家哭嗎?沒事找事!不說那麼多了,搬凳子,吃鴨舌!”說完後麵的命令句,徑自向子歆走過去。子歆見她低眉垂首地站在麵前,便拉過她的左手來。Bunny知道她已然看到了戒指,也就順勢靠上去,半倚在她懷裏,不言不語,一副嬌癡小女兒的模樣。子歆一手重重摁著那顆冰冷堅硬的石頭,一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連連說:“親愛的,恭喜恭喜。”

可是她心裏嫉妒得發狂,無限惆悵。

Bunny和她未婚夫也是高中同學,還是遠距離戀愛,竟然都無驚無險地到了這一天。Bunny去上海看他,偷偷住在他宿舍,雖然同床共枕,但是,“抱抱也不行的”。傳統唯美的校園愛情,似乎理應如此。子歆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一直對阿培遮掩推托……別急啊,不急啊,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的……隻是沒想到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