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曉梅爹媽急慌慌趕到衛生室，見寶山正要再次背起閨女回家，忙不迭說道：“寶山，你快回家吧，曉梅我們來弄。”
寶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叔，嬸子，都怪我不好，多虧沒傷到骨頭，大夫說貼幾貼膏藥就沒事了。”
“這哪能怪你呢？”曉梅媽說，“沒事就好，你快回吧，我們再看看。”
曉梅覺得媽的話有點傷人，急道：“媽，還看啥呀？說了沒事了。”
曉梅媽用手輕戳了下閨女的額頭：“你沒事了，可人家有事了。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再看看也好，這樣更放心，”寶山聽得曉梅媽話裏有話，“叔，嬸子，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過去看看。”
“不用了，這就夠麻煩你了，嗬嗬，”曉梅媽笑道，“還是快走吧，你媳婦可惦記著你呢。”
曉梅爹媽今晚的言談舉止讓寶山覺得很別扭，心想肯定是香蘭不知對他們亂說了些什麼，但也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他瞅了眼曉梅，看她低著頭蹙著眉似在生誰的悶氣，便衝曉梅爹媽微微一笑，訕訕地出了衛生室。
寶山爹陰著臉坐在椅子上噴雲吐霧，一見兒子進了家裹得更起勁了，好像要把煙卷一口吞進去似的。而守在爐火旁邊剝著花生邊小聲地嘟噥著的寶山媽，更是沒好氣地放下簸箕，低聲吼道：“你說你還小嘛？快過年了，你能不能讓我和你爹省點心。”
寶山早猜出這是香蘭做的怪，隻是沒想到爹媽這樣生氣，忍不住他的強脾氣也上來了：“你們這是都怎麼了？我好像犯了什麼大罪似的。”
“你就是在犯罪！”一直默不作聲的寶山爹把煙屁股一丟，“拉下老臉東求西求的把你弄進城裏的工廠，是讓你出去練手藝長見識的，不是讓你胡亂鬧騰的，”寶山爹又點了一根煙，“今天在集上你丈人跟我說他已經給你倆買好了上等的木材，一過完年就開始給你們打家具，所有的家具他全包了，不用咱花一分錢。不是咱圖東西，就說你丈人這份心，現在上哪兒找去？更甭說香蘭。你別給我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就你那點花花腸子，哼！往後你少跟後麵的來往，要記不住就滾回來種地。”
“這都是哪跟哪啊？有這麼嚴重嗎？”寶山又委屈又好笑，“還有兩年才夠結婚年齡，香蘭他爹也太心急了吧。再說他知道我倆喜歡什麼樣的家具？真服了你們了。”
寶山爹不耐煩地說：“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兩年你們覺得慢，我們還覺得不夠用呢。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過日子就圖個結實耐用。你隻管把你的手藝學精，好好的對待香蘭，別瞎操心別的。”
“行，你們愛怎麼就怎麼，反正你們永遠是對的，可我怎麼就不好好對她了？”寶山真不知一向溫順綿軟的香蘭還會有如此本事，“媽，香蘭呢？”
“這會兒想起你媳婦了，”寶山媽一努嘴，“在你屋裏哭呢。哎喲，趕集沒累著，倒讓你把媽累苦了，媽的嘴皮子都起泡了。你趕緊地給我去好好勸勸去，要再惹她不高興，小心媽饒不了你。”
“我哪還敢啊惹你們的寶貝媳婦。”寶山邊說邊進了屋，瞅香蘭蒙頭蜷在被窩裏，被子還一下下地抖動。原以為她睡著了，可沒想到她氣性這麼大，多大點事啊，也根本沒什麼事啊。寶山的火氣“噌“就上來了，走過去一把掀開被子：“你有完沒完？什麼時候變得疑神疑鬼的了？弄得跟真事一樣，看把老人們急得。”
香蘭也不甘示弱，她一骨碌爬了起來：“我什麼時候這樣了？就是啊，你怎麼不問問自己？你把我當瞎子嗎？”
寶山說：“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真是越來越不了解你了。”
“我怎麼了？”香蘭擤把鼻涕，“你說我怎麼了？我還真就越來越看不清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那點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胡說八道！”寶山吼道：“你這不自己給自幾找難看嗎？”
“是，我胡說八道，我自己給自己找難看，”香蘭一字一板地道，“那我問你，我讓你找工作的事你到底給我找過沒？”
寶山說：“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再說我也是剛進城工作，什麼都不熟，也沒時間。曉梅說等過完年她們廠子要再招工，就，”
“哼，還是你的曉梅妹妹有辦法，”香蘭冷哼一聲，“我看是光顧著談情說愛了，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土裏土氣，又笨又傻的人啊。”
“夠了！懶得再跟你解釋，”寶山怒道，“你怎麼說我都行，不許你敗壞曉梅的名聲。”
“我也懶得再聽你解釋。”香蘭也叫上勁了，似乎不狠鬧一鬧她的寶山哥是不會在乎她的，說完哭著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