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橋(二)(1 / 2)

俊生哥,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是在怪我自己沒有勇氣,雖然早晚是你的人,可我總覺得應該留到洞房花燭夜,要不,還有啥意思啥念想呢?嗬嗬。鳳菊坐在地頭,兩手托腮兀自癡想著,完全忘記了頭頂的烈日,身邊幾乎枯萎的莊稼。

“姐——不好了,姐——”鳳菊的妹妹鳳英急匆匆跑了過來,“姐,你在這發啥呆呢?打起來了!爹他們村跟北村的人打起來了!”

“啥,打起來了?為啥呀?”鳳菊站起身就往湖邊跑去。

鳳英在後麵追:“姐,快想個辦法啊!”

“姐能有啥辦法?今天書記跟村長都去鎮上開抗旱大會去了,看看再說吧。”

等姐妹倆氣喘籲籲跑到灣岸上,著實被灣中的場景嚇呆了。男人們亂成了一團,扁擔、水桶、泥巴都成了武器,像一網活蹦亂跳的魚。不時有奄奄一息的魚拚力躍出泥水,還真就有人渾水摸魚了,熱鬧而慘烈。

女人們則隻有哭喊得份,誰敢上前,誰又能上得了前?老天瘋了,把人也逼瘋了。可瘋就瘋吧,有能耐拿老天撒氣啊,這是幹啥呀?別說是老鄰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大都沾親帶故的,咋了呀這是?鳳菊本來就已口幹舌燥,這一跑更要命了,瞅到這驚人的一幕,別說講話,哭也哭不出了。

“姐,剛才還沒這多人呢,這一會咋都來了?還有俊生哥!”眼尖口快的鳳英指指畫畫地驚叫著,像是在解說一場精彩刺激的體育賽事,“姐,爹把那人的頭打破了!哎呀!爹也被那人用扁擔打到頭了!哎呀,爹倒泥裏了!姐,咋辦呀?姐!”鳳英張嘴大哭起來。

居高臨下,鳳菊當然也看得真真的,盡管那人滿臉滿身的泥漿。“爹!爹!”鳳菊哪還想其他,瘋一樣衝了下去。

想是看到有人受傷倒地,再聽這嘶啞淒慘地呼叫,所有人似被突然地點了穴道,成了一尊尊形態各異的泥塑。俊生更是兩手握著扁擔呆若木雞,眼睛裏流露著驚恐、失望和痛苦。又一條魚躍出泥水,大概用力過度,一下竄到了岸上,沒命地折騰了幾下,便翻了白眼。

這場因天旱而引發的混戰以鳳菊爹一條性命的代價而告終,“殺人者“正是俊生的親堂哥俊山。

這起慘重的“械鬥”事件驚動了縣裏,甚至省裏,俊山自然鋃鐺入獄,但南北兩村的幹部,以及鎮上的一幹領導也均受到了嚴厲的批評懲罰。上下政府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給予了所有受傷村民或多或少的物質和金錢上的賠償,哪怕是入獄的俊山家。而縣裏更是派專人專程來到鳳菊家探望慰問,自不必說鎮上及村裏了。

一個兩村曆史上絕無僅有的“械鬥”事件看似就這樣無風無浪地解決了,但曾經熟悉的就跟一個村子般的兩岸,自此便成了冤家,幾乎草木皆兵。

因為此事全由南村人挑起,當晚深夜,一群餘怒未消的北村人把屬於自己地盤的一半青石橋掀翻到了河裏。這座建國後重修的青石橋可是南村通往鎮集最近的出路,也是兩個村子的友誼橋,至此成了“斷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