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向安北與段子介尚未靠近陝西帥司,便已經被一隊衛隊擋住。
“爾等是何人?!”
向安北與段子介見到石越的衛隊,都不由鬆了一口氣。向安北連忙打馬上前,抱拳說道:“在下是陝西路安撫使司監察虞候向安北,這位是我的副使段子介,有要事求見石帥,煩請通傳。”
衛隊長打量了一下向安北與段子介,卻是認得的,當下笑道:“二人大人不知麼?石帥今日午後,便已經出京兆府,去各府州巡視了。”
“啊!”向安北與段子介都吃了一驚,不由暗暗叫苦。向安北連忙問道:“那府中現在誰在主持?豐參議在否?”
那衛隊長笑道:“因此次石帥出去數日便要回來,而且聽說是涉及水利與驛政的大事,府中現在除了幾個判司文書大人,便隻有石夫人。若二位大人是私事,在下或可替二位通報。”
“不必了,豈敢勞煩夫人。請問這位兄弟,不知現在石帥在何處?”
“往鹹陽去,必不會有錯。”
“多謝!”向安北與段子介隻能在心中暗道倒黴,二人辭了衛隊長,繞過兩條街道,向安北勒馬說道:“如今之計,隻能你我分道而行。好在當初為了投報紙,備有兩份卷宗,你帶著一份卷宗與證據,去鹹陽找石帥;我則帶著一份卷宗,上汴京找文相公。”
段子介自是知道去汴京風險大得許多,忙搖頭道:“還是我去汴京的好。”
“這時節有何好爭的!”向安北沉聲說道:“你與石帥有舊,容易見著石帥;而文相公或不喜你的為人。我官職高於你,且畢竟是忠良之後,見文相公便要容易許多。便是如此說定,賢弟路上小心。”說罷,便將一個包裹遞給段子介,也不多言,打馬往東門奔去。
段子介接過包裹,默送向安北遠去,心中暗暗禱道:“向安北與在下,皆是為國不顧身家,上天有靈,必能偌護。”禱告完畢,掉轉馬頭,往西門馳去。
京兆府長安城,本是盛唐國都,逮及天水之朝,亦是西北重鎮,防範西夏入侵,向來都以長安城為中心,幅射向西,形成一個扇形防禦區。自熙寧革新以來,陝西路安撫使司更駐蹕長安,因此在長安城內,也駐紮有一個營的禁軍與近萬教閱廂軍,這些部隊,名義上皆受陝西路京兆府知府節製。但是其中又頗有區別,那近萬教閱廂軍平素素來由京兆府知府兼統自不待言,而一個營的禁軍,名義上雖然也受京兆府知府節製,但是實際上卻隻有陝西路帥司石越與提督使陶弼才能指揮得動。因此,實際上平素負責守城的,卻是教閱廂軍。
向安北與段子介分別之後,便見到城內火把閃動,又聽到各種人喊馬叫之聲,他向來反應機敏,立時知道必須搶在追捕令到達東門之前,離開京兆府。當下快馬加鞭,往東門趕去。
他方到東門,發現這邊廂的守軍也早被城中的動靜弄醒,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守城的校尉卻是認得他,早已催馬近前,笑著問道:“向大人,城裏發生什麼事了?”
向安北聽他如此相問,頓時放下心來,忙打馬上前,肅然道:“出了點大事,跑了兩個人。某正要離城,星夜入京通報情況。”
那校尉聽向安北說得如此厲害,不由咋舌道:“這般厲害,竟要向大人親自去汴京。”
“還請速開城門。”
校尉點點頭,卻隻是望著向安北,陪笑道:“大人莫怪,職責所在,雖是相熟的,但也要看令牌。”
向安北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令牌,給守城校尉驗了。那校尉也隻是例行公事,須知向安北的職責,素來是管著他們這些地方大大小小的軍官,他亦是敬畏慣了,何曾有半點懷疑。當下隨便看了,便高聲喝道:“開城門!”
守城兵士聞言,忙將城門打開,放下吊橋。向安北心中暗喜,衝那校尉抱抱拳,拍馬便出城而去。
出城之後,向安北催馬狂奔,跑出一兩裏之外,方才放緩馬速,好使坐騎稍得休息。他也趁機回頭打量那高聳在夜色中的長安城,不料這一回頭,竟是讓他驚出一身冷汗:遠遠望見,一條“火龍”從長安城中衝了出來!
追兵!
向安北暗暗叫苦,好在他畢竟是將門之後,馬術還算嫻熟,連忙催馬急奔。但是那些追兵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一路緊緊追來,一麵還不斷的呼喊著:“站住!”“叛賊,站住!”聲音之中,隱約還可以聽出王則的嗓音。
向安北哪裏肯甘心束手就擒。此時之事,要麼成為大宋朝的大英雄,要麼便是身敗名裂、百口莫辯,他又豈能不明白其中利害。當下毫不理會背後呼喊之聲,隻是一個勁的加鞭狂奔。
但是黑夜之中,慌不擇路,兼之向安北又有許久困於案牘之中,此時臨此困境,終不免有些力不從心,隻覺得喊聲越來越近,漸漸地,竟然可以聽到身後弓箭劃過空氣的呼嘯之聲。
正在這困路窮途之際,更加讓向安北絕望的事情出現了!不知不覺,他竟然跑到了滻水西岸!而縱目四望,不僅無橋,亦無渡口船隻!
縱然他騎的是的盧馬,隻怕也躍不過這滻水河的滔滔河水。
向安北望了望身後的追兵,又望了望眼前的河水,咬咬牙,跳下馬來,牽著馬便想要泅過這滻水河。他剛剛牽馬走到河邊,忽然感覺一陣風聲,然後背上冰涼,似乎有什麼東西流出來,緊接著便是劇烈的痛疼。“撲通”一聲,向安北便摔倒在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