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物是人非
“哈哈哈哈……”這笑聲竟是那麼動聽，那麼的柔媚，“十八年了，你還是這麼靈敏，我總是逃不過你的耳目。”隨著這嬌柔動聽似黃鸝般婉轉清脆的聲音，雪地裏閃出了一個女子，她穿著大紅衣裙，飄飄灑灑移近。這女子身形婀娜，而且人如其聲，長得是如此的嬌媚，那一雙含情脈脈的雙眼似是天生用來勾引人的，如此的懾人心魄。
“仙子，你還是這麼年輕嬌媚，我卻老了。”
那女人走到距中年人約一米之遙停了下來，此時的她卻流出了淚，“十八年了，你一走就十八年，現在，我仍距你這麼遠，我從未忘記你不允許我近你三尺之內，如今，我，仍沒有做錯，是嗎？”九尾狐仙那水汪汪的含情脈脈的眼睛直視著中年人的眼睛，竟是那麼的深情。
中年人躲避了那目光，“仙子，你還沒忘記我？”
“忘記你？”她的話語那麼的苦澀，“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我不會在這洛陽城等上十八年，不會遠走整個大漠去尋找你，可是，我每次看到的隻是你留下的東西，隻聞到你留下的氣味，多少次與你擦肩而過，卻不知那個人就是你？我被眼睛蒙蔽了心靈，我……”九尾狐仙泣不成聲。
這中年人緩緩地走近她，遞過去一塊潔白的手帕，手帕的一角繡著一隻紅色的小狐狸
九尾狐仙怔住了，忘記了哭泣，良久，才顫聲道，“你——你——還——留著？”
中年人點點頭，目光溫柔如水。
九尾狐仙突然撲到他懷裏放聲大哭，緊緊地抱著他，“從你叫我離開，多少年了，這是我第一次離你這麼近，第一次擁抱你，你不會怪我是不是？”
中年人輕撫她的頭發，把她從懷裏移開，“仙子，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你要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麵前的是另一個人，一個你完全陌生的人。”
九尾狐仙稍整雲鬢，緊咬下唇，滿眼的哀怨，隨後道，“
是，你死了，你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可我呢，早在你十九年前的婚禮上就死了，你可曾想過我的痛苦？”
“仙子，對不起。”中年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我們本就是不可能的，我已毀了玉雨的一生，讓她孤苦伶仃死在洛陽，我更對不起她，我不能——”
“不，”九尾狐仙握住他的手，截斷道，“我不求能夠嫁給你，隻求你把我留在身邊當個丫鬟，讓我照顧你，讓我能天天看到你，我就滿足了，好嗎？讓我跟著你，好嗎？”
中年人長歎一聲，“何必呢？相見不如懷念，隻要把過去的美好回憶深藏心底，就有很多東西可以慢慢回憶。而美好的時光一旦多了就會趨於平淡，再也沒有什麼美感了。仙子，你去吧，我們今生注定無緣。”中年人拿開了九尾狐仙握住自己的那隻手。
“為什麼？”九尾狐仙淚流滿麵。
中年人為她拭去淚水，“仙子，我今生最愛的兩個人都已經離我而去，我的餘生隻為懷念她們，我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仙子，原諒我。”
九尾狐仙呆呆地看著他，好久才幽幽地道，“我懂。那，淩弟弟，讓我再看一眼你的真麵目，好嗎？讓我把他深深地刻在心裏，讓我能夠學會品味美好回憶，然後讓我一生去懷念那段美好。”
中年人看著她，那祈求的目光，那淒婉的目光，他不忍拒絕。良久，他緩緩抬起右手，手從麵部劃過，一張人皮麵具落了下來，露出一張絕美但又蒼白的臉。
九尾狐仙哽咽一聲，右手輕輕撫摸這張臉，“淩弟弟，你的臉為何這樣蒼白，你過得一定很苦，是不是？”
中年人搖搖頭，“仙子，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什麼苦與不苦。十八年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而我，也老了。”
“是啊，我們都老了，一切都該過去了，淩弟弟，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說完，九尾狐仙輕飄飄地向遠方掠去，最終，他那火紅的身形被著茫茫的大雪遮蔽了。
中年人看著她逝去的身影，良久才低聲道，“楚淩啊，你傷了多少女子的心，你的情債還得清嗎？”
楚淩？難道他就是楚淩？楚淩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他死而複生了？那墳墓中的又是誰呢？
的確，這便是楚淩，隻是這麵容過於蒼白，隻是這身體過於單薄，隻是這內心過於淒涼……
楚淩又戴上了麵具，然後讓自己又變成另一個人。
他的簫聲又起，旋律伴隨著雪花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