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野罵道:“我操!眼又花頭又痛,你這混蛋又不爭氣!真他媽越心急越糟糕!你等著。”
他想阻止陳牧野下車,但還沒開口,陳牧野已經跳下車朝馬路中央跑去。
接著,一陣尖厲的刹車聲幾乎從他的耳膜刺入他的大腦。
接下來的幾秒鍾裏,他耳邊一片寧靜。這是隻有蠻荒地帶才有的寧靜,隻有香格裏拉透明的湖水邊才會有的寧靜。
然後,他感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朝馬路中央湧了過去,無數的腳步聲、竊竊私語聲和汽車喇叭聲,有人在呼喊:
“快報警!有人被車軋了—”
“牧野!陳牧野……”他心裏嘶吼著,想直起身子下車去看看,但什麼都看不見,隻有一片白光。他想,我一定要下車看看,要把牧野拉上車,我要去看看,他把手放在了車把手上……
在計小強的示意下,高競小心翼翼地揭開白布最上麵的一角,雷海晨蒼白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另一個已經被搬走了,他跑到馬路中央時,正好有輛卡車開過來,被當場軋死。腦漿流得滿地都是,慘不忍睹。”
雷海晨的神情很安詳,像睡著一樣。
“真沒想到……”高競輕輕蓋上了白布。
“是沒想到,我們本來已經安排人在路上攔截他們的車,誰知有人報警說這裏出了車禍,交警在雷海晨的包裏發現了他的身份證,這才通知了凶殺科。二十五萬已經在車上找到了,另外五萬陳牧野留給了他外婆。”計小強拉他避到一邊,兩個警員搬走了雷海晨的屍體。
高競歎了口氣。
“你說,假如我們不叫陳牧野去和平路一小,那今晚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高競問道,他一直為這事很內疚。他們本來是想抓住罪犯的,結果卻差點燒掉一個小學食堂。
計小強卻笑著拍了下他的肩。
“陳牧野一步步早就安排好了,車也是提前定的,要不是你,他恐怕已經逃之夭夭。再說,你們還幫忙找到了陳東方的屍體,所以你們幹得還真不錯。”
“他們是想去香格裏拉。”高競道。
“嗬嗬。如果到了香格裏拉真能解決一切問題,那我也想去!”計小強笑道,“好了,這件事終於結束了,別再想了。看,你的小丫頭正等著你呢。”
高競抬起頭,看見莫蘭正在不遠處看著他。
“對不起。”在回去的車上,高競對莫蘭說。
“幹什麼?”
“我追完陳牧野才發現火燒得很大,在那種時候,我應該先救你才對。”他誠懇地說。
“哼,你現在才想到啊!”她嘟起了嘴。
他看看她,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子,問道:
“你沒事吧?我想救你的時候,看見你已經被送上了救護車。”
“我沒事。我剛才已經去醫院做過檢查了。”他看見她忽然笑了出來。
“怎麼啦?”
“今天在醫院,我媽把我爸狠狠罵了一頓,我爸一句話都不敢回,因為是他害得我們差點被燒死!誰叫他鎖門的?—不過,誰會想到陳牧野預先準備了汽油?”
“你爸那時上哪兒去了?”高競想起莫中醫就心裏窩火。
“他們在門衛室打電話報警,可偏巧電話壞了,旁邊又沒公用電話,我爸隻能趕去最近的派出所搬救兵。他讓那個門衛看好食堂,誰知關鍵時刻那人居然跟隔壁水果攤的人聊起天來……其實你的字條計哥哥根本沒看到,真不知你是怎麼放的,它肯定是被風吹走了。是我爸報警,警察才趕到的。”
“怪不得!我剛才碰到他,他一句都沒提到那張字條!”他大聲道,“說起來,你爸這件事辦得也不怎麼樣,我長這麼大,還沒碰到過他這樣的人,竟然在食堂放毒香,要是我們沒喝水怎麼辦?他怎麼知道凶手一定不會喝?就憑鎖門的聲音?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有點……”他想說莫中醫腦子有病,又怕莫蘭生氣。他回過頭去,想看看她有什麼反應時,卻發現她正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莫蘭,你在想什麼?”
“我剛才聽到有人議論,陳牧野死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藥瓶。”
“哦,我也聽說了。他可能是因為去給雷海晨撿藥瓶才被車壓死的。”
“高競,我想問你個問題。”
“問吧。”
她轉過頭來,清澈的眼睛認真地注視著他。
“假如我的藥瓶滾到馬路中央,你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幫我拿嗎?”她道。
他笑了出來。
“快點回答!”她凶道。
“當然會,不過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我會先管好你的藥瓶,哈哈。”他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