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宏明見到一個個駕駛者跳出車子,那些駕駛者基本上擁有年輕而無憂的臉。跟著那些年輕人跳出車子的是一個個美麗的女孩。錢宏明心想,果然都是公子哥兒,本地富豪第一代張揚的不多,許多身家不菲的老板開的不是廣本就是別克。很快,錢宏明就見到柳鈞的新車。在柳鈞買車時候,他已經上網查到這種車子的照片,可等親眼看見,依然忍不住搖頭,模樣實在太寒酸了。
柳鈞一到場地,都還來不及與錢宏明打招呼,就被他的那些車友抓去交流彼此的車子。柳鈞見到梁思申居然也駕著保時捷在場,與申華東的車子成現場一時瑜亮。錢宏明此時成了邊緣人,跟著大夥兒一輛輛地看車子,可是插不上話。那些話題,離他很遠,那都是些飽暖後才會衍生出來的話題。錢宏明也不硬插話,他默默地聽,用他精良的腦袋刻磁盤一樣地記錄。他終於知道,飽暖之後應該追求什麼,才算不露怯。但是這些車子令人吐血的車價啊,連柳鈞沒尾巴車這種不要臉的價格都是那麼咬肉。
然後,錢宏明看著一幫人雖然嘴裏嚷嚷友誼第一,卻一個個憋足吃奶的力氣衝上賽道。他唯有微笑旁觀,看一大幫大人玩遊戲。他身邊唯有美女拉拉隊,顯得他有點兒格格不入。他左手壓在唇邊默默看了會兒,就悄悄走了。他並不喜歡這一群自以為是的驕子。
柳鈞卻玩得興高采烈,他車子雖然不是申華東的法拉利與梁思申的保時捷的對手,可是回國後第一次油門踩到底,腎上腺素升到頂,最大的愛好終於撿回來了。他跑直道不是大馬力超跑的對手,就纏著申華東和梁思申賽彎道,他將車技發揮得淋漓盡致,雖敗猶榮,結束時候,那真是全身全心全意的暢快。
一幫人賽後餘興未了,率領美女拉拉隊殺奔飯店吃飯。唯有梁思申揚著興奮的紅臉告辭了。柳鈞和申華東都鬆一口氣。尤其是申華東,梁思申在,他還想好好玩嗎?那可比他一個人一車拉上三個女孩還累啊,關鍵是照顧梁思申有責任沒樂趣。若是梁思申身後更拖出一個宋運輝,他就死定了,得抓出他老爸才壓得住陣,全場一群撲克臉的大怪,他還玩什麼啊。
飯後大夥兒K歌。柳鈞以前幾次應酬出入歌廳,對這種地方印象很差,覺得是個藏汙納垢的所在。今天全是朋友,大家找一個大包廂喝酒唱歌跳舞,全然自發,哄鬧得不知多來勁。等唱歌唱餓了,出來再找地方吃飯,柳鈞都不知道自己臉上印了多少唇印,總之拿紙巾一擦,滿紙的姹紫嫣紅。
一行人也不用開車,直接奔進隔壁一家酒店。柳鈞、申華東他們眼裏隻有自己瘋玩的一個圈子,卻不料有人坐在一角清清楚楚看著他們的瘋鬧,那是餘珊珊。餘珊珊與同事逛完街找個地方吃飯,不料見到兩個所謂大好青年的真實麵目。原來所謂留學,學來的盡是這種開放,男男女女在公眾場合可以如此隨便。看到柳鈞身邊的女孩子說話時候總往柳鈞身上蹭,而柳鈞則是來者不拒。而且她也不知道柳鈞居然與申華東這麼熟,她心裏開始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在她麵前合演了一出雙簧。餘珊珊看得心裏針紮一樣。
柳鈞根本沒有感應,與大夥兒又鬧又吃,飯後繼續酒吧,玩得筋疲力盡,喉嚨沙啞,才打車回家,睡一個好覺。第二天打上領帶一本正經地上班,又是個認真幹活的大好青年。回國這麼多日子,終於找回過去酣暢淋漓的生活。人,活了。
老張可謂是曆盡冬寒夏暑,終於拿到有關部門開出的工亡事件補償支票。柳鈞看到支票上的數額,奇道:“才這麼點兒?一次性支付,還是還有以後?”
“一次性。因為死者父母都有收入來源。”
“早知道理賠這麼拖遝,理賠金額不高,我們還不如給員工買商業保險。當然,這由不得我。”
令柳鈞想不到的是,工亡員工家屬接到通知卻不敢來騰飛取款。經事故時候那麼一鬧,柳鈞與老張也不敢去工亡員工家屬家送錢,彼此存著戒心。大家唯有約銀行見麵。
柳鈞帶著出納一到銀行便看見工亡員工的父母和姐姐姐夫四個。他將支票交到四人手上,對方一看數目和他們參與追索補償會議得到的數字一樣,便一聲不吭轉身去對公窗口提現,看也不要看他。柳鈞讓出納跟上,他去對私窗口提出十萬,直接捧著一摞錢走向正擁在對公窗口數錢的一家四口,將他私人的錢與那堆錢放一起。
“這是我私人的歉意。眼下再多的錢也無法挽回你們遭受的巨大損失,非常對不起。”柳鈞深深鞠躬,起身看看工亡員工家屬的驚訝,拉起出納離開。去時,與來時不同,四雙眼睛齊齊看著柳鈞,直到他消失於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