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寶田的態度很明確,一家企業想立足,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優勢。市一機有龐大體量的優勢,可無拳頭產品優勢,買圖紙的產品畢竟我能買別人也能買,形不成優勢。目前市場已經發出警訊,這是好事,提醒市一機應該慎重思考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從長遠來看,有必要從現在起培植並善用自己的研發隊伍。申寶田否定買圖紙的方案,堅決支持自主研發,掌握核心技能,當然可以花錢橫向引進技術,提高研發效率。
楊巡反對,但此時大股東的讚成票讓楊巡的反對無效。申寶田在會上當場拍板,就照研發的方案做。
楊邐作為董事之一與會,但基本上除了解釋方案,沒有她的發言權。她心裏很矛盾,方案是她與技術部討論出來的,她也早等著自主研發的一天。但大哥的不支持,讓她的態度有點兒模糊。她總不能站在大哥的對立麵說話。她唯有沉默。她看看比她更沉默的申華東,心理稍稍平衡。她不知道申華東看著他爸心裏在想:高,薑還是老的辣。消耗申楊共有的市一機的現金流,提升公司最核心的技術研發隊伍水準,又用漫長的研發來延長市一機產品轉型的時間,人為耽誤稍縱即逝的翻身時機,達到造成並擴大虧損,卻不損核心的目的。比他尋求外援柳鈞的主意好多了,他們有雄厚財力與楊巡相拚,那麼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還肥水不流外人田。
柳鈞不明白董其揚這樣的聰明人為何麵對危局,卻不采取快速見效的行動。他直接打電話問,董其揚悶悶不樂地告訴他,兩大股東之間搞不定。柳鈞立刻想到,肯定是申華東出手了。他頓時很同情被蒙在鼓裏的董其揚的處境,這種時候,任董其揚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施展,隻能莫名其妙地鬱悶。與董事長人心隔肚皮的經理人太難做。
柳鈞隔岸觀火,他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年初有許多事,最重要的是稅務有彙算清繳做年報,工商局有年檢,至於還有其他部門的這個檢那個檢,基本上都是交錢敲章,並無懸念。稅務有關年報的說明中,有要求到指定稅務師事務所審計的條文。老張拿到說明一看就知道柳鈞那兒通不過,他便讓財務去稅務谘詢,問在其他會計師事務所做出的由注冊稅務師簽名的審計報告算不算。財務回來說,稅務窗口人員麵色墨黑,不過總算點頭放行。
但工商局的年檢就沒那麼容易說話。工商給出的年檢辦法提出資金審計,也指定一家會計師事務所。文員前去一打聽,工商卻沒稅務好說話,工商局窗口人員態度堅決,非這家會計師事務所做出來的審計報告不可。文員辦事仔細,又拐去隔壁會計師事務所臨時辦公室一問,被審計費嚇了回來,連忙報告老張,人家根據騰飛規模,開價8000元。人家還不冷不熱一點兒不愁生意地說,一年審計一次好啊,幫老板總結回顧一年的資金走向。
老張熟知柳鈞的脾氣,知道柳鈞保證不肯交這筆冤枉錢,可是一年一度工商年檢的那個貼畫不能不貼,不貼就等於自動了結公司經營。有規定營業執照必須在公司顯眼處懸掛,以便來往客商確認公司的存在是否合法。年檢之重要,便在於此。工商局一年鬧一個花樣,老張很能理解,他以前在私營企業做事,不乖乖交錢加入私營企業協會,工商局就不給敲章年檢。所謂加入私營企業協會,交了會費拿一件小紀念品,整一年都沒協會什麼事兒。這種貓膩兒,他以前的老板肯認,他相信柳鈞不可能認賬,更何況這審計要八千塊。
果然,柳鈞一口否定。可是想不重複審計,又必須參加並通過年檢,該怎麼辦?兩人都看不出眼前還有其他的道路,工商窗口人員已經一錘定音了。議論的時候柳鈞又想起,去年已經審計了一回,說是新開辦企業必須審計,當時還說第二次年檢就不用審計了。那麼為什麼今年又提?柳鈞打電話給市工商局谘詢,市工商局說沒這回事,鼓勵柳鈞理直氣壯地與本區工商局交涉。柳鈞而今已無拍案而起的性格,他以務實的態度問市局能否下去調查,收回原辦法,下發新辦法。市局的在電話裏說要彙報領導。
柳鈞記下接電話官員姓氏,第二天再問,該官員又鼓勵柳鈞理直氣壯地與本區工商局交涉了。柳鈞便知係統內投訴無用,便照著上回舉報金穗卡的紀檢舉報電話打過去。這個電話,若是老張在場,一定費盡口舌阻止。